我这样的举动,让陈嘉树跟贺从唯都是一愣。
「不回去上课,你们两个在这儿做什么?」
贺从唯语气里带着质问,他是班长,问起出勤总是理所当然。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放在以前,我该是欢呼雀跃的。
可现在,我甚至不敢对视他的眼睛,身体还微微发颤。
原来,我不仅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我似乎……也没法再跟贺从唯平静共处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我们正准备回去。」
「你们?」
贺从唯仰着头,目光就在我拉住陈嘉树胳膊的那只手上停留。
「陆以宁,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
「刚才自习课上,你为什么忽然大喊我的名字?」
贺从唯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探究的意味。
「你,还好吗?」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要怎样解释,额头上也沁出汗。
越是这样被追问,我越想逃避。
不知道陈嘉树是不是感应到了我的紧张。
他动了动身子,彻底横在我和贺从唯的中间,阻断了那道探究的视线。
「她很好。
「刚才在办公室,陆以宁答应了老洪,要集中精力,好好学习。」
「以后,你少在她眼前转悠。」
陈嘉树冷声道。
贺从唯眸色一变,口气不善:「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陈嘉树脸上嘲讽之色逐渐加深。
「我的意思是——你滚远点,有多远就滚多远。」
「哪怕是退学、搬家,你最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贺从唯被彻底激怒了。
「我说,陈嘉树,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吧?你每次都恨不得我去死的口气是什么意思?
「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我希望你说话客气点!
「我和陆以宁之间的事,更不用你插手,我自有分寸。
「还有你搞清楚,是陆以宁喜欢我——不是我追着她不放的。」
说到最后,像是炫耀自己战利品那样,贺从唯上前一步,扯住我的手臂。
他似乎不太高兴,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自己扳回一城。
「陆以宁,上课时间马上到了,你现在跟我赶紧回去还来得及,不要跟这种坏学生混在一起。」
我知道,贺从唯一定觉得我会和他走。
从前的陆以宁,确实像一只不给骨头也愿意对贺从唯摇尾巴的狗。
但现在,在我面前的,一边是贺从唯伸出的手。
而另一边,是陈嘉树被划得破烂的棒球服。
我决然地抓紧了手中的衣角,脚上仿佛生了根,纹丝不动。
5
我强忍着恶心说:「我有腿,可以自己走,不用你操心。」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匕首,破开贺从唯自信的面具。
直到我后来跟陈嘉树肩并肩走进教室的时候,路过贺从唯的书桌,他也还带着几分惊诧地看着我。
我现在这副样子和从前大不相同。
贺从唯也一定想不通,是什么让我这个舔狗幡然醒悟。
他是真的爱我吗?
重来一次,我看清了十八岁的贺从唯的心。
这不是爱,他只是习惯了被我用那样崇拜的目光仰视。
一旦失去了我这样的仰视者,某些事情便不再有意义。
毕竟,我这个小丑,还是能在闲暇时间找找乐子的。
所以,在我最后一次跟贺从唯表白的时候,他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吧。
如果你爱一个人,在第一时间就能够感受得到最热烈的心脏共鸣。
爱才不是耗费巨大的时间去做那些无意义的自我牺牲,还要附加上自己的眼泪和消耗殆尽的自尊心,低声下气地换取。
你爱的那个人,一定也要势均力敌地爱着你。
可惜,我付出了生命,才明白这个道理。
咬着笔头,我搜寻自己的记忆,丝毫不记得从前还有在楼梯上发生的这一幕。
难道是我曾经的记忆出了问题?
我扭过头,偷偷看着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陈嘉树。
此时此刻,他正闭眼枕着一只胳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