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南点燃两只红烛,烛火熹微的摇曳,烛身写着大红色的喜字。 “一拜,天地!” 他自己为自己喝了一声,面朝天地做了一揖。 “二拜,高堂!” 谢淮南又朝着旁边谢如琢父亲镇远侯的牌位做了一揖。 “夫妻……” 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哽咽。他朝着谢如琢深深的作揖。 “对拜!” 端起桌上一杯酒,谢淮南看着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谢如琢,忽然笑了。 “琢儿,从此以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听闻黄泉路上很冷,你且等我,我很快便来。” 谢如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哭着朝他扑过去。 “谢淮南!不要!不要!” 谢如琢崩溃的痛哭着,忽然间,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拉着,疯狂的下坠。 扑通一声,她坠入了水中,周身刺骨的冷,她只觉得自己四肢冷到僵硬,一动都不能动。 想要呼吸,一开口却喝进更多的水。 忽而,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身,两片柔软的唇堵住了她咕嘟咕嘟喝水的嘴,给她度气。 谢如琢猛地睁开眼,对上了谢淮南的脸。 不,是谢淮南少年时那张还未退去稚气的脸。 一瞬之间,谢如琢的热泪涌出眼眶。 谢淮南,谢淮南! 谢如琢努力的想要抱紧他,可她太冷了,她一动都动不了。 最终,她还是失去了意识。 在皇宫的那十年时光恍如一梦,在脑海里闪过…… 最后的画面停留在谢淮南那张含笑而终的面目上。 谢如琢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双眼哭成核桃的小丫头。 “浅碧?” 她的贴身丫鬟。 她记得嫁进皇宫之前浅碧就意外身亡了,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她已经到了地府,和已故的人相遇了吗? 那谢淮南呢,她看到他喝下了那杯有毒的酒…… 嘶—— 谢如琢努力回忆着以前的事,却只觉得头好痛,脑袋里的记忆,断断续续的,连不成片。 按着额头,她摸到了一个硕大的包。 浅碧见谢如琢醒了,又气又怕的哭:“小姐,四小姐心怀鬼胎的!她把小姐往水下拖,硬是踩着小姐爬出来,出来以后她又坐在塘边不出声不喊人,眼睁睁看着小姐在水里挣扎,那分明是想要害死小姐的!” 浅碧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幸好二少爷救了您,不然奴婢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看着浅碧的嘴巴一直在一张一合的说话,谢如琢却只囫囵半片的听清了个“四小姐”。 四小姐?谢婧慈? 谢如琢起身下床,却在经过铜镜时站住了脚。 镜子中的她,怎会这么年轻,仿佛,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脑中闪过一个猜测,谢如琢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好疼! 她愣住了,转头又掐了浅碧一下。 “哎呦,小姐,好疼!” 谢如琢激动的闯出门外,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暖,冬季的寒气袭来,又很冷。 鬼魂是不会知道疼,不会感受到冷暖的。 所以——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她还没有进京,也还没有被害的时候。 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淮南呢,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小姐,二少爷在侯府。你落水之后患上风寒,病重难愈,乔氏就将咱们发落到这寺庙来了。这寺庙离侯府几十里,怎么见啊!” 浅碧愤愤不平:“乔氏说什么寺院清静,利于静养,却连汤药补品都不给,连多两个仆从都不许带!分明是要小姐自生自灭!” 谢如琢记得,父亲有一位早逝的兄弟,那乔氏便是他夫人。 乔氏膝下有一个儿子,便是谢如琢的堂兄,叫谢放。还有一位养在她膝下,却是妾室生的女儿,就是谢婧慈。 她爹顾念着孤儿寡母,兄弟又尚未分家,便还一大家人居在一处,又对他们格外照顾些。 谢如琢明事理,从不与乔氏及慈儿起争执,处处也都顾念着她们。 只是如今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却处处蹬鼻子上脸。 谢如琢虽然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可对这样的处境却丝毫不觉得陌生。谢婧慈对她的恨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日积月累来的。 她也好奇那得有多深的恨才能在前世那样狠心地害她,毁掉谢家、毁掉她的一生。 前世谢如琢就算心里有几丝明白,大抵也是希望姐妹和睦,不多做计较的。 如今想来,造成那样的结果,又怎会没有她的错呢。她简直是错得离谱。 有的人不是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相反的,她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所以谢如琢最大的错就是错在把谢婧慈当妹妹,一心对她好。 浅碧还在从旁苦劝:“小姐不能再忍让下去了,小姐就是再不争不抢,也不能让她们……” 谢如琢收回眼神,落在义愤填膺的浅碧脸上,笑了笑道:“谁说我不争不抢了?” 浅碧瞪了瞪眼儿,继而红了红眼圈儿,道:“以前不论奴婢怎么说,小姐就是不听劝的……现在怎么突然想通了……” “我不弄死她们,她们就要来弄死我。”谢如琢幽幽道,“想想,还是我弄死她们好了。” 第003章她的夫婿 山里的雪光映不透谢如琢略显幽深而清冷的眼,浅碧看得一哽一哽的。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小姐醒来以后,就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等谢如琢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以后,就要计划着回侯府了。 浅碧皱着一张圆脸忧道:“这里离徽州城有几十里呢,我们没有马车,走一天也走不回去的。” 谢如琢将头上戴的发钗取下来收进包袱里,利落道:“等下了山再说,有顺路的马车可以请求搭载一程,这些首饰应该够路费。再不济,我俩就走两天走回去。” 这对于谢如琢来说,根本不算难的。前世她代父出战的时候,走几天路的情况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