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珍和白落落是一母所出,见亲姐被欺负便要出手教训白毓月,涂抹了鲜艳蔻丹的指尖就要刮上白毓月的脸。 白珩面色一变,下意识要去挡。 白毓月一手安抚地拍了拍小团子,一手微微用力,抓住白珍珍的手腕教她动弹不得:“不洁之人?骂的好!” 她扭头,施施然问白落落:“二姐,你确定要跟妹妹在门口叙旧?” 赫连游和白落落双双沉了脸色,他二人的确在未婚时就已苟且在一起,若是传出去…… 白落落磨了磨牙,故作亲昵的上前挽着白毓月的胳膊,冲白珍珍摇了摇头,又故作大方的谴责下人:“你们这帮奴才懂不懂规矩?三小姐回府,还不赶紧去准备休息的厢房!” 白毓月挑眉,语气淡漠:“看样子,国师府里已然没了三小姐的容身之处了啊?” 白落落睨她一眼,故意话中带刺的笑:“三妹既然‘嫁’出了府,又育下一子,国师府作为娘家,总不好再留着你身为女儿家时的闺阁不是?” “既如此,何必另备厢房这样麻烦?”白毓月抱着儿子直奔白落落的住处而去,唇角勾了勾,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二姐既然也嫁出去了,国师府也不必留着闺房委屈了你与新婚夫婿……我便去二姐房里暂住吧。” 白落落脸上的笑意僵住,牙根快要咬碎了:这贱妇,竟然妄图占她的闺房! 偏偏她方才把话说死了,又不好阻止白毓月,否则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倒是白珍珍沉不住气,站在门口破口大骂:“白毓月你个贱女人,站住!你这种肮脏不堪的娼……” “住口!你是名门闺秀,要时刻注意言行举止。”白落落呵斥一声,抓着她的手进了门,省的她继续丢人现眼。 望着白毓月轻快的身影,白落落冷着脸,低声发誓:“白毓月!我要你有命住我的屋子,没命活着出来!” 第4章 破烂往事 白落落身为大夫人长女,向来备受宠爱,闺房也是极尽豪奢,衣食住行都打点的极为周全。 这屋子又和大夫人的屋子很近,大夫人极注重面子功夫,所以她和团子住在这里,起码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对她做什么。 这不,母子二人刚稍作休息,大夫人便命人送来了绫罗绸缎一身行头,派了贴身丫鬟过来见礼:“三小姐,家宴一炷香后开始。二小姐和姑爷已经到场,大夫人请您更衣前去。” 虽然琳琅这丫头形容恭敬,不愧是大夫人调教出来的心腹,但她眼底的轻慢和鄙夷却是藏不住的。 这场家宴本就是白落落的主场,白毓月不打算去找晦气,懒懒摆手:“我累了,不去给人添堵了。” 琳琅瞥了她一眼,神色间有几分犹豫似的,语气却强硬:“三小姐,老爷知道您在门口的所作所为,大为震怒,所以……定要您前去赴宴。” 白珩舟车劳顿,窝在白毓月怀里困的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小脑袋,闻言揉了揉眼睛,奶呼呼的蹭了蹭白毓月,迷迷瞪瞪的抓小手:“娘亲,我们要去哪儿啊?” 白毓月被小团子可爱的心都要化了,连忙低声哄着:“娘亲哪儿都不去,珩儿乖乖睡……” 琳琅不满,正要说话,却见白毓月冷不丁抬眸,眼神极冷,染着浓浓的警告,竟教她一个字都发不出声来。 方才一瞬间,三小姐好强的气势! 白毓月打发了琳琅,不紧不慢的哄睡了小团子,看了眼华丽的锦衣也没动一下,关了门独自前去——既然那些人找她不痛快,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殊不知她前脚离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便钻进了屋子里,落地时不小心发出了一声轻响,而床上的小团子酣然熟睡,似乎毫无察觉,小脸还睡得粉扑扑的,睫毛卷翘浓密,可爱极了。 那影子探入床帐,嘿嘿笑了一声,朝着团子伸出黑手…… 白毓月行至家宴,厅内觥筹交错,热闹不已,但衣着破烂、灰头土脸的女孩一踏入门,格格不入却又无处不在的气场,立刻就聚焦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主座上,一身华衣、面黑严肃的国师大人端着酒杯的手瞬间握紧,面色扭曲的看着不成体统的白毓月,砰的一声将杯子了出去,勃然大怒的斥道:“逆女!混账东西,这是什么场合?如此重要的场合,你竟不梳洗打扮就贸然前来,究竟还有没有半点教养?” 杯盏落在白毓月脚下瞬间四分五裂,酒水四溅浸湿了她本就不光鲜亮丽的衣摆。 她抬了抬脚尖,全然不在意的踢开碎瓷片,抬眸不闪不避的对上中年男子愤怒的目光,施施然勾唇:“有这个假惺惺的必要?” “你!”白轩辕气坏了,“你个孽障,你说什么?” “爹,您别跟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计较了。”白珍珍还记恨着先前的仇,见状顺势踩了一把白毓月已故的生母,“上梁不正下梁歪,白毓月的生母就不知廉耻,听说还未娶进门,那女人就大着肚子上门,死皮赖脸的让咱们白家负责……她生出来的女儿,能有什么教养?” 生母? 白毓月下意识脑袋一痛,如针扎一般的刺痛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搜索一下原主的记忆,但是关于她生母……原主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白毓月捏了捏太阳穴,待那刺痛感淡去,望向白珍珍的眸子陡然森冷,吓得她还要叭叭的小嘴僵住了。 “何为教养?”白毓月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抬眸反问白轩辕,“如此重要的场合,白珍珍妄议长辈,全无恭敬之心,这就是白家的教养吗?” “你说什么!”白轩辕教她一番话刺的眉心直跳,偏偏无法反驳。 而白毓月犹不痛快,一扯衣摆又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讽刺道,“我这一身衣着皆是国师府所赐,锦衣华服也好,破衣烂衫也罢,父亲大人何时给过我选择?” “白毓月,你少在这里强词夺理。”白珍珍性子急躁,不待白轩辕开口就立刻起身大骂,“你和你那个娘一样都是天生的娼妇,未婚先孕,闹尽笑话,还有脸指责父亲待你不好?你带给我白家的只有无尽的耻辱!” 白毓月眼神幽冷,三两步跨到她身前,啪的一声给了她一巴掌,厉声道:“我母亲再如何,那也是长辈,岂容你妄议?” “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白珍珍被打懵了,眼圈一红就要打回去,“未婚先孕的男男女女本就是贱胚子,我哪里说错了?” “你说的太对了!”白毓月眼疾手快的攥紧了她手腕,一把扣在邻座的白落落面前,震的酒杯都倒了一桌子,其余人也吓了一跳。 白珍珍疼的咬牙,眼泪直打转:“白毓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给你介绍一下——白家隐藏已久的贱胚子啊!”白毓月按着她的脑袋,讽刺一笑看着白落落的小腹:“二姐有孕两月余,很快要显怀了吧?” 旁人不知,可她清楚得很! 众人一惊,下意识看向白落落平坦的肚子——她有身孕了? 白落落小腹一紧,脸色瞬间白了,面上狡辩:“你……胡说什么?我和阿游刚成婚……” “所以说,将军府二公子了不得啊。”白落落扯唇,“今日才成婚,我二姐肚子里就有了货。” 不待二人辩解,她又拽着白珍珍的脑袋将人凑到白落落小腹前,嘲笑道:“瞧瞧,还是咱们白家四小姐慧眼识珠,竟能看得出白落落未婚有孕!” 她淡然一扫,除去当事人,国师府几位主事的长辈们表情尴尬又恼怒,显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四妹方才骂的对——未婚先孕,无论男女都下贱。”白毓月扫了眼面色各异的众人,白珍珍这话既骂了白落落和赫连游,又骂了白轩辕,真是蠢得恰到好处。 第5章 被蒙在鼓里 她松开白珍珍,望着脸色铁青的那两位男子,幽幽一笑:“父亲大人,赫连二少,两位觉得呢?” 赫连游面露愤怒,偏偏继续闹大了对将军府和国师府的名声都不利。 真叫郎中过来,白落落的肚子是瞒不住的。 白珍珍吓蒙了,下意识反驳:“二姐怎么可能婚前与人苟且……” 白毓月扑哧一声笑了,“婚前苟且……四小姐不愧是一肚子笔墨,总结的真到位!” 白落落气得险些掰断了桌角。 这时,白轩辕猛地一扫桌子,大怒:“白珍珍,你闹够了没有?” 白珍珍面露委屈,“爹,明明是白毓月这个小贱人闹……” “珍珍,你喝醉了。再胡闹,就罚你回去闭门思过。”大夫人蹙眉,给琳琅使了一个眼色,令人将她看住,白珍珍虽然蠢,但尤其惧怕双亲,闻言不甘不愿的坐下。 须臾,白珍珍脑海中慢慢回过味,下意识看了眼白落落的小腹,被亲姐姐恶狠狠瞪了一眼,这才老实的低着头,整个人都蔫儿了。 大夫人笑着走过来,拉着白毓月的手拍了拍,“月儿,你四妹一沾酒就醉,胡说八道你别在意。今晚是落落和赫连府的喜宴,你是落落的亲妹妹,能回来参宴,我和你父亲已经很欣慰了。” 她一摆手,端庄又不是威仪:“吉时到了,大家都入座开宴吧。” 众人欣然落座,但家宴根本就没给白毓月准备位置,一时只有她一人站在优雅贵气的大夫人身边,衣衫破烂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白落落假装大方:“三妹,你要回来也没差个人提前回府通知一声,家宴仓促间没来得及准备你的位置。不如……” 她信手一指外间,“妹妹先坐在周嬷嬷的位置上吧,她是我带去将军府的陪嫁,虽然名为下人,但我一直将嬷嬷当作长辈尊敬。妹妹心地宽厚,想来也不会嫌弃这位子的吧?” 言外之意摆明了羞辱白毓月只配坐下人的位置。 白毓月没搭理她,扭头直视大夫人的双眸:“我这位乡下来的国师府三小姐没什么教养,不太懂府门新立的礼仪。只是我从前受教于祖母膝下,她老人家教育我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是高门大户必须要注重的基本礼节,连最低等的洒扫小厮都懂的道理,我如今却是不大懂了……” 大夫人脸色沉了沉,探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明眸皓齿,体态虽丰润憔悴,却难掩以往风姿,眉眼间自有一股难言的精明睿智之色,比之以往万千宠爱的国师府三小姐,更多了几分华贵之姿与霸气情态,哪里有乡下婆子汇报的疯癫之态? 她当真是白毓月?为何看来如此陌生? 白毓月下巴微抬,语气不乏嘲弄与质问:“不知道大夫人觉得,二姐这位置安排,是否合理?” “你二姐急着帮你解围,倒是不慎说错话了。月儿莫介意才是……”大夫人压下疑虑与恼怒,拍着她的手将人牵到白落落和白珍珍中间,吩咐人家了座椅,笑吟吟道:“按姐妹的辈分,月儿自当坐在这里的。” 白毓月倒是没想到,这位大夫人这么能忍,不是个简单人物。 她看着面露冷色的白落落和不甘不愿的白珍珍,正欲再开口,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又不乏贵气的男声,“按规矩,三小姐该与我一起坐。” 言语间还夹杂着一两声轻咳,这声音虽然如琴音入耳,分外好听,但是气息却虚弱难掩,来人怕是久病在身,沉疴难治。 众人目光聚去,白毓月也诧异的回眸。 来人一身白衣,身形高大却纤瘦,五官俊美不似凡间,墨发轻拢在脑后,衬得冰肌玉肤愈发清透白皙,宛如落入银河间的羊脂白玉,纵然面有病态,依旧气质清冷逼人,所到之处聚焦了无数惊艳目光。 除却这非人的美貌,白毓月还注意到此人步伐轻盈,落地无声,显然是内功高手,但男子面上看去却是一副病殃殃的药罐子模样,走三步咳两声,比那病弱西施还要弱柳扶风。 “承蒙国师厚爱,将三小姐许配与我……”容璟步履漫漫地走向白毓月,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眼神深邃如幽潭,“三小姐,初次见面。我是——容璟。” 一股极浓的药香味扑鼻而来,白毓月蹙了蹙眉,非但没后退,反而微微偏头,下意识嗅了嗅,打心底觉得这股味道很熟悉。 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三小姐果然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和男子靠的这般近,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容璟挑眉,垂眸深深的望着白毓月,似乎有意让她熟悉自己身上的气息,语气带着莫名的一丝波澜,“三小姐,可愿与我同座?” 这眼神幽深又清澈,第一眼仿佛能看清他所有的想法,但让白毓月盯着再往深了看,却仿佛踏入沉沉雾霭之中,险些迷失了自己。 他的眼睛……让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白毓月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画面破碎不已,但黑暗中却又一双明亮摄人的双眸死死的禁锢着她,让人无处可逃。 “……哦。”白毓月冷不丁回过神,干巴巴的应了一声,还未从那诡异的片段中回过神,便跟着容璟落了座。 至于众人古怪鄙夷的眼神,她早已见怪不怪,听着席间众人的窃窃私语,暗自梳理脑海中的线索: 原来当今皇帝年幼登基,早些年朝政冗乱不堪,容璟这位摄政王可谓权势滔天,奈何这些年他病入膏肓,常不出府,闭门静养,一向颇为神秘。 而国师府一直和摄政王在朝政上一直对立,白落落与赫连游的婚事无疑是让国师府和将军府强强联合,势力更加强大。 小皇帝为了制衡朝堂,虽然下旨让两家联姻,但也表示要顺便给容璟冲喜。国师府舍不得把清白女儿给随时要见阎王的政敌,便悄悄递了白毓月上去,而她这个当事人却还被蒙在鼓里。 第6章 你有什么目的 白轩辕显然是已经不把容璟放在眼里,才嫁她这么一个‘身子不洁还育有一子’的三小姐,借此羞辱容璟。 她歪头看了眼面色淡然的容璟,他的唇角总是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但骨子里泛出来的冷意却不容小觑,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这种羞辱人的场合,容璟为何会来? 她正奇怪,白轩辕碍于颜面还是起身过来,乐呵呵的同容璟寒暄:“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区区家宴,竟然劳动王爷病中大驾,真是教人受宠若惊啊。” 言外之意:白府家宴,你个病秧子乱跑来什么? 容璟端着酒杯,指尖一转,递给白轩辕,薄唇翕动:“国师当真年纪大了,怎得这般健忘?” 他抵着唇轻咳一声,优雅贵气浑然一体,“劳国师偏爱,本王即将成为白家女婿,理当前来恭喜白二小姐——新婚又喜得贵子。” 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人的脸色,都僵住了。 白落落和赫连游双双攥紧了拳头,奈何容璟可不是孤立无援无权无势的白毓月,他们纵然有怨有怒,也不敢当面呛声,更不敢叫他闭嘴。 容璟执酒一杯,握着白毓月的小手站起身,面含淡笑:“月儿,我们共饮一杯,敬未来岳父大人,喜得外孙……如何?” 话音一落,宴会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白毓月看他一眼,抽了抽小手,没抽动。 她盯着男子俊美如玉却苍白有余的面容瞧了片刻,有意翻转手腕,不动声色的探了下容璟的脉,顿时微微蹙眉。 这人是真的病得很重,不是装的。 但他这样虚弱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高深莫测的功夫? 容璟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掠过她的指尖,随即落在她白皙的粉颊上,眼神微微一深。四目相对间,似有暗涌流动。 白轩辕左右看了一眼,见两人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顿时心生怒意,他动不了容璟这个摄政王,难道还动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白毓月,看你干的好事!”白轩辕把酒杯一扔,怒声斥责白毓月,“若非你今天在大门口胡闹,怎么会传出这般荒唐的流言?” 白毓月挑眉看他一眼:给脸不要脸是吧? 她松开小手,抬起下巴做了一个把脉的手势,回讽道:“父亲大人何必这么激动呢?诚如王爷所言,二姐身怀有孕是喜事,是真是假,有劳王爷请个御医过来,一探喜脉便知……” 她顺着容璟的话,冷声讥讽白轩辕,“父亲,恭喜您马上就要当外公了啊。” “岂有此理!你……”白轩辕上手就想抽她,容璟眼神微冷,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将酒杯放在桌上,“国师!” 这砰的一声,激得白轩辕回过神,脸色铁青的放下手,狠狠瞪了白毓月一眼,板着脸回了主位,只字不提白落落怀孕的事,更不敢真的叫人请御医,只能吃个哑巴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