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知道,同学群里正疯传着一张照片。 是姜羽禾在国外交往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友。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在大街上狂啃,听说就快结婚了。 那天的贺辰逸,有点疯魔。 他一遍遍问我:「沈星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喉咙干涩,一遍遍点头,「当然。」 对他,我从未犹豫迟疑过。 可他跟我在一起的这六年来,一次喜欢,都没有说过。 和贺辰逸同居后不久,我找他要了 50 万。 买下了这间屋子。 我管他要钱,他从来都不过问。 只是他眼里流露出来的不屑,叫人看了伤心。 在他眼里,我怕是丑陋得很。 4 我在屋里宅了半个月。 一开始守着那些美好的回忆,日子并不难过。 可渐渐的,我开始频繁的发热、头晕,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更不要说那种针刺一般的全身疼痛,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止疼药成了我唯一的救赎。 我从每天三片,增加到六片、十二片…… 半个月后,贺辰逸找到了我。 当时我正坐在一家苍蝇小馆,点了几道家常菜。 其实没什么胃口。 只是觉得这家馆子有别的意义。 玻璃外,一辆黑色商务车停靠下来。 有人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你果然在这里。」 我一抬头,和贺辰逸四目相对。 「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我夹菜的手抖了抖,没说话。 「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见我不回应,他不由提高了音量,引得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 「以前的事就算了,今天你跟我回去,我可以不计较。」 我腾得放下了筷子,彻底没了食欲。 留了钱在桌上,我站起来走出饭馆,可还没走几步就被贺辰逸攥住了手腕。 他怒气勃发:「沈星遥,作也要有个限度。」 我被拽了个踉跄。 眼前一阵发黑,人和物像打上了马赛克,一瞬间都模糊了。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强忍着一把甩掉了他的手。 「贺辰逸,要我说几遍,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我指了指黑色商务车后座放下车窗的女人,「你已经有了姜羽禾,就请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好吗?」 可能是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贺辰逸的面容松动了一下。 他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分辨我说的是真话假话。 多么可笑。 从我被死神判定还剩三个月的时候起,我就决定了。 最后的时刻,我只想自己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任何人都不该跑出来牵动我的情绪。 贺辰逸,他不配。 「阿逸。」 姜羽禾一直没下车,只露出半张雪白的小脸。 透过车窗,她远远地叫了他一声。 贺辰逸走了。 看着车子扬长而去,我觉得有点讽刺。 原来贺辰逸也有听话的时候啊。 只是分人。 - 晚上,我打车去了趟市医院,想再开点止痛药。 「星遥。」 我转身一看,是钟医生。 贺辰逸的主治医生。 之前贺辰逸病情不稳,我隔三差五去找他,拗口的药名张口就来。 他笑我:「放轻松点,你比辰逸还紧张。」 现在我裹得像粽子,帽子檐又压得低,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我。 「好久不见。有时间谈谈吗?」 我没好意思拒绝。 他一坐下就直奔主题:「你和贺辰逸最近怎么了?」 「没什么,成年人,不合适就断了。」 可能我语气不好,他抬眼打量我,斟酌半天才开口:「我没当和事佬的想法,不过贺辰逸最近总是做出格的事,他妈妈也很担心。」 说着,他把手机递给了我。 是贺辰逸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是他和姜羽禾在迪士尼的合照。 身后是高耸入云的跳楼机,远处还能看到过山车的影子。 玲娜贝儿摆在他和姜羽禾的中间,毛茸茸的脸上挂着幸福可爱的笑。 配文:玩点刺激的。 我忍不住攥紧掌心。 真不要命。 「你是最了解他的人,能不能劝劝……」 「钟医生,」我打断他,在他手机里输入了姜羽禾的电话,「以后贺辰逸的事,找她吧。」 「她才是那个能让他听话的人。」 5 我找了家照相馆,拍遗照。 本来没这个打算的,拍遗照像是死亡前的预告,我本能地逃避着。 但前一天晚上发生了意外。 半夜起来喝水,我摔倒了。 膝盖划了道口,血不停地流。 浸透了睡衣,又浸到了地板上。 四肢疼得像被生生撕裂开来一样,我爬不起来。 只能仰面朝天在地板上躺了一夜。 墙上照片里的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我,眼神里似有悲切。 熬到天亮,我才有力气爬起来,准备去照遗照。 挂在墙上的时候,我虚荣地想光鲜一点。 刷牙时照例又是满嘴的血。 可真是奇怪,明明也没化疗,可我的头发却一大把一大把地掉,眉毛也没了,整个人像是披着人皮的骷髅。 对着镜子画了个淡妆,可依然丑得要命。 摄影师一听我要拍遗照,又确认了一遍:「遗照,你确定?」 我点点头。 看我形容枯槁的样子,他的眼里多了点怜悯,领我进了摄影棚。 隔壁摄影棚也正在拍摄,似乎在拍婚纱照,很热闹的样子,笑声此起彼伏,透着快活的气息。 过程很快。 相片上的我勾起嘴角,眉眼间都是笑意,但太瘦了,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口红白涂了,我不免遗憾。 拿着照片往出走,我经过隔壁的摄影棚,不由停了脚步。 门没关紧,说话声传了出来。 「哇,羽禾,这件你穿比模特都好看,绝了!」 「等会儿贺辰逸来了,不得看迷糊咯!」 「等了快两个小时了,贺辰逸快来了吧。」 …… 隔着门缝,我依稀能看到姜羽禾的身影,被一群小姐妹簇拥在中间。 她妆容精致,看上去心情好得不得了,穿着长长的婚纱,在镜子前转圈圈。 腿脚发软,我扶着墙站稳,喉头又泛起一阵恶心。 护身符被我攥得紧紧的。 记忆一瞬间被拉远。 这间影楼,是他朋友开的。 虽然在旧城区,但年代悠久,加上父子相传,摄影师和化妆师的手艺都很好,所以远近闻名。 曾经,我也奢望过以后能在这里拍婚纱照。 那个时候,总以为时间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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