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秋,白露降。
距离秋闱只剩一月,宋景辞两人也已归家待考。
西院的方姨娘对此事很是看重,庶出的哥儿,若是想要翻身,除了这一行别无他法。
因此事事亲力亲为,衣裳被褥吃食,一概不许旁人插手,生怕出了纰漏耽搁了考试。
只是这般用心良苦。
临到头,谢珝却失足落了水。
中秋的时节,天虽还微微暖着,湖水却已是凉得通透。
等到小厮们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上来,人也不知在湖里扑腾了多久,虚弱得只剩一口气。
方姨娘得了消息急匆匆赶过来,见他这副模样,伏榻痛哭,“你好好的去那湖边做甚么?这下可好,弄成了这副模样。这眼看就要考试了,你说,你这不是活生生要我的命吗?”
谢珝躺在榻上微阖着眼,说不出一点话来。
谢定方也赶了过来,见状微微一叹,对方姨娘道:“好了,事已至此,你哭也无用。不如让珝儿好好歇息,眼下调养好身子才是要事。”
又问大夫可有大碍。
“倒是无碍。”大夫道:“只是受了些寒,好在公子年纪小,底子也好。”
说着开了几副祛寒的方子,叮嘱道:“药还是得按时服下,若是不断根,拖到冬日里便难好了。”
谢定方道了谢,命底下人送大夫出去。
这一厢,谢老夫人也得了消息,带着盛小璃和谢霜匆匆赶来。
门帘一打起来,谢老夫人便问,“如何了?”
“母亲怎么过来了?”谢定方忙迎上来,宽慰道:“并没什么事,不过落了一回水,歇息歇息便好了。”
又问责底下人,“不是交代了不要惊扰老夫人吗?是谁多嘴多舌扰母亲清净?”
谢老夫人自年初起身子就不大好了,大夫说是气虚不济,得安心静养。
平日里有事谢定方只管遮掩着,素来不敢惊扰她。
“没有谁多嘴多舌。”谢老夫人不悦,板着脸道:“正好我与两个丫头在园子里散心,无意听见了。你也别忙着怪谁,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瞒着我便也罢了,如今这样大的事你也瞒我?”
说着,也没管他,径直入内去看谢珝。
谢珝已经睡下,只那眼皮青乌,嘴唇发白,瞧着便知虚弱得紧。
谢老夫人不免垂泪,又出来问谢定方,“过两日便是秋闱,珝儿眼下如此,你是什么打算?”
“儿子能有什么打算。”谢定方神情亦是暗淡,“秋闱是赶不上了,总不能这副模样将他送去科考。也是他时运不济,只能再等三年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谢老夫人点点头,对他道:“竹园那儿先瞒着,不要再扰了珩儿读书。”
谢定方自然应下。
只是另一头,宋景辞已得了消息。
在房里略坐了半晌,盛小璃和着谢霜一道出来。
屋子里人多,谢老夫人不让她们待着,说是姑娘家体弱,没得沾了病气。
两人听话,却也不敢走开,只在院子里的廊檐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得说话。
谢霜抚着廊柱叹气,“二哥哥这场水落的,秋闱都去不成了。姨娘眼巴巴盼了这么久,一朝落空,不知得哭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