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内殿,宫人上前撩开榻前的层层帐幔,左一层右一层,段姑娘眼瞧着,心说这没病也闷出病来了。
之前在云隐寺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嬷嬷是见识过她的医术的,是以才会在众位太医都无计可施时向陛下建议召她进宫。
这会儿秦嬷嬷见了段音离跟见了救星似的:“段姑娘您可来啦!快请为太后娘娘诊脉吧!”
说完,她将方才鄂清说过的话又叨叨了一遍。
段姑娘想起自家爹爹的叮嘱,又耐着性子听了一遍。
忽然就有点想拾月了。
至少拾月唠叨的时候她可以随便折腾对方。
等秦嬷嬷终于“念完了经”,段姑娘走到榻边为太后搭了个脉,指尖不禁轻轻颤动了一下。
果然是千日醉!
之前傅云墨给她解药之际,她便隐隐猜出毒药是千日醉。
这毒与她的醉朦胧有些像,是她二师父所制。
当日他们师徒二人比赛赢鸡腿,比的便是何人研制出的毒药更胜一筹。
最终是她的醉朦胧以不易解、成本低、制作周期短完胜二师父的千日醉,是以后来药王谷往外卖的便是醉朦胧而非千日醉,后者也作为残次品被淘汰了。
二师父之后再没制过这毒。
那么问题来了,太后是怎么中的这毒呢?
别看段音离心里想的多,但那张素来号称面瘫的小脸上却不露分毫。
她故作淡定的收回手,对旁边一脸忐忑等待着的秦嬷嬷说:“去取一盏温水来。”
秦嬷嬷立刻吩咐宫女去取。
她不放心的问:“敢问段姑娘,太后娘娘这是生的什么病啊?”
“太后没有病。”
“那……”
“她是中了毒。”
秦嬷嬷大惊失色:“什么?!”
段音离心说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家太后又不是没中过毒,光她知道的这就已经是第二次了。
说话间,宫女端着一盏温水回来。
段姑娘接过,趁着自己方才那句话引起慌乱的间隙将事先藏在手里的解药丢了进去。
那药遇水即化,无色无味。
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完解药,她把那盏水递给了秦嬷嬷:“喂太后喝了吧。”
秦嬷嬷懵了,心说那您方才接过去干嘛呀?
段姑娘面不改色心不跳,慢悠悠的补充道:“凉热正合适。”
秦嬷嬷这才明白原来这位段姑娘是不放心水温,心下不禁感慨她的细心体贴。
不过该问的还是得问:“不知这水是为了……”
“哦,我要为太后娘娘施针解毒,待会儿恐会发汗,担心她口干舌燥咳嗽不止,是以先让她喝些温水润润喉。”段姑娘的谎话张嘴就来,编的还很是像那么回事。
“原来如此。”秦嬷嬷愈发觉得这姑娘是个心细的。
难怪惹得太子殿下如此倾心。
回过神来,秦嬷嬷依言将掺了解药的那碗水喂给太后。
随后段姑娘装模作样的给太后扎了两针,扎完收工。
秦嬷嬷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问:“段姑娘,敢问太后娘娘她中的是什么毒啊?”
“和上次在云隐寺中的是同一种。”段音离眨了下眼睛,漆黑细密的羽睫忽闪忽闪的:“此毒名为醉朦胧,服后身体乏累,意识昏沉,时间愈久,少有清醒之时。
中了此毒看似与生病无异,却寻不到病因,寻常滋补之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她又撒谎了。
而且这次这个谎撒的有点复杂。
管这次是谁动的手脚呢,她都决定将这盆脏水泼到那位国师身上去。
反正上次就是他。
日后太后若要查便会顺藤摸瓜的发现,符笑中的也是醉朦胧,届时拔出萝卜带出泥,傅汐妍那个讨人厌的也就彻底凉了。
“……可是奴婢记得上次太后娘娘吐血了,怎么这次没吐呢?”秦嬷嬷说完,恐段音离以为自己在质疑她的医术,忙解释道:“姑娘别多心,奴婢只是想问清楚了事后好回主子们的话。”
“上次中毒已深,毒性险些进入五脏六腑。
这次救治及时,加之家父之前曾对太后娘娘用药暂时压制毒性,是以便没有吐血。”段姑娘编的头头是道。
秦嬷嬷被糊弄的一懵一懵的:“哦……原来如此啊。”
说完,她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仍处在昏迷中的太后,担忧道:“段姑娘,不知太后娘娘几时才能醒来?”
“快了,也就啃一根鸡腿的工夫吧。”
“……”这位姑娘的表达方式还是如此别致。
段音离虽信誓旦旦的说毒已经解了,可在太后醒来之前她依旧不能离开慈宁宫半步。
不过比那些妃嫔皇子公主强一点的是,她不必跪着。
也真的就是啃个鸡腿的工夫,太后便幽幽转醒,令满宫的人大喜过望。
那位杜太医虽也松了口气,但轻松之余看向段音离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
没想到……段峥生了个好女儿。
这么多太医都对太后的病症束手无策,偏她到这儿啃个鸡腿的工夫就将太后给治好了,虽说解了他们陪葬的危机吧,但也确实打了他们的脸。
连个女娃娃的医术都比不过,今后还如何坐得稳这太医院院使的位子!
景文帝下旨命人严查太后中毒一事,随即进了内殿去看她。
她方才醒来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只言身子不似方才那般沉重,胸口堵着的那口气也似畅通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