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见她脸上神色有异,心中生疑道:“我儿,莫不是你先前和那陈家小儿见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本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在婚前是可以相见的,而先前在纳名之后,朱槿和陈家的那位未婚夫就被安排在水榭里见了一面。
朱槿被人退婚本就心中懊恼,听见母亲这样询问,更是又羞又气,只是不便发作出来,面上还是淡淡的,道:“如何发生了什么?先是隔着帘子说了两句话,然后就掀了帘子见了一面,他就匆匆走了。”
林夫人惊道:“怎么当时不见你说?”
朱槿抽回了手道:“这可怎么说?先前我尚且顾着脸面,只想着人家面子薄也是有的,没想到……”
没想到人家第二次上门就直接退婚了。
林夫人皱眉道:“如果你不曾失礼,这事就全是他们家的错处,如何能轻易过去?”
朱槿又看向手里的扇子,这天气尚未到用扇子的时候,只是先前丫头芸香翻找了出来,扇面是她亲手绘的并蒂莲花,彼时画的时候还是纳采的时候,她存了些心事,就反映在了这画上,谁知如今全然变了样子。
只见过一面,她现在已经记不太清那陈家公子的相貌了,但诚如她母亲说的,这种事就是在下她的面子,她心里比她母亲更觉羞怒,但面上却仍然宽和大度:“或许陈公子另有了良配,又或许只是看我不合心意,再或许只是如此番的理由一样,八字不合而已。”
她劝她母亲劝得真情实感:“母亲,结亲本是为了为了修两姓之好,便是结不成,那也不是为了结仇的。”
林夫人道:“苦了我儿了。”
外头的人传话进来道:“老爷让小姐过去一趟。”
朱槿一面应了,一面吩咐芸禾去拿面纱:“说不定是要见外人。”
林夫人摸着她的头发道:“阿槿,你的装扮太素了些,我那儿有一套火玉的头面,正是配你,也让外人看看,我永定伯家的女儿是何等颜色,没有配不上谁。”
朱槿拒绝道:“不过是外面走一趟,无妨,我戴着纱帽就好,也没看得见我头上的装饰。”
林夫人说服不了她,便又对着她身边的丫头好生嘱咐了一遍,这才放她离开。
朱槿来到前厅,随便一扫便看见陌生的面孔,当中有一张很年轻的,和她记忆里隐约的脸对上了,她心里有了底,先向着永定伯行礼:“见过父亲。”继而转向旁边道:“朱家槿娘见过各位,有礼了。”
永定伯朱定铨点头道:“槿娘,你对面前的人可有印象?”
朱槿低头答道:“应该是陈家公子吧。”
朱定铨道:“不错,不过这次前来,陈公子是来向咱们家退亲的,槿娘,你怎么看?”
朱槿面纱底下的脸都僵了,声音却是婉转温柔:“这件事槿娘已经知道,若是依槿娘的看法,婚姻大事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果彼此厌憎到了极点还要勉强,这也只是平白添了怨恨,反而不美,”朱槿向着那陈公子的方向盈盈一拜:“槿娘愿意成全公子。”
“娘子当真知书达理,”陈礼回了一礼道:“在下特意请永定伯把娘子请了出来,就是想向娘子说明不娶的原因,在下实在不敢厌憎娘子。”
朱槿指节捏得发白,不急不慢道:“槿娘愿闻其详。”
陈礼道:“娘子为永定伯嫡女,实是林家高攀,在下本就对此诚惶诚恐,那日相见,听得娘子声音悦耳,言语清妙,更是感慨何其有幸,能娶到娘子这般人物。”
朱槿不为所动,这些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为了转折罢了。
果然,陈礼道:“然,娘子后来掀起帘子,惊鸿一瞥,在下便知和娘子无缘了。”
“娘子容貌过盛,恐在下无福消受。”
他正儿八经地行了个礼,却是对着朱槿:“乞退婚。”
——
朱槿快步行走在园子里,身边繁花盛放,莺啼燕语,身后仆婢成群,锦绣绫罗,正在追赶着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