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几个字的旁边刻着日期,日期的下面有几个小字。
苏齐之女。
苏齐也就是我的父亲。
我努力回想着生前的往事,全是父亲的印记。
我不喜欢他。
他一身的毛病,酗烟酗酒,满嘴脏话,控制欲极强,模样凶神恶煞,还有着严重的暴力倾向,信奉用暴力能解决一切问题。
五岁时,忘了是什么事,大半夜他带着我去了小诊所。
我手骨折了,疼得嘴唇都在哆嗦,眼泪默默流着。
他在门口暴躁且不耐烦地看着我。
护士背对着他,声音很轻地问我,那是我的什么人。
我回答是爸爸。
那一瞬间,护士看我的目光更奇怪了。
几年后回想,我才反应过来,那是怜悯。
医生给我接了骨,给我指了去找父亲的方向。
诊所不让抽烟,他非要抽,于是被赶到角落去了。
我看见他毫无形象地坐在那儿,背对着我,吞云吐雾。
劣质的香烟充斥着整个空间,很难闻,可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就是个女娃呢?如果是个男娃就好了。」
五岁的我没有听过重男轻女这个词,更没有这方面的任何概念。
但我永远记住了父亲的这句话,更记住了他语气里的烦躁。
他长得并不高,一米六,虎背熊腰,一身夸张的肌肉,尤其是胳膊上。永远的寸头,板着一张从来没笑过的脸,即便没表情,看着也是凶狠的。
从我记事起,他手里永远夹着一根烟,烟是他朋友给他的,他脸皮厚,朋友多,从来都不愁烟抽,但这些烟大多都是劣质的,烟味极为难闻。
他喜欢喝酒,一喝醉就耍酒疯,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那张本就让我害怕的脸,狰狞扭曲,像只野兽一样。
那时住的地方只有一个房间,年幼的我站在房间里的角落里,看着他骂着骂着就开始砸东西了。
屋里没多少东西给他砸,基本是些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旧家具。
我等着他砸累了,睡觉了,这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也睡觉了。
没有上幼儿园,我直接上了小学。
上小学前,我一直待在家里,他不允许我出去,每次我有想要出去的念头,他便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我,模样凶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对我动手,嗓音粗哑难听。
「有什么好出去的?」
但是他一天到晚基本都在外面,有时候甚至次日早上才回来,为了防止我出去,他直接将房门锁了。
他会在家里留点吃的,几个馒头、菜包子和一些水。
等他回来后,他会检查我有没有吃,如果没吃,他会盯着我,一定要看我全部吃完,才罢休。
可我不喜欢,不喜欢韭菜,不喜欢蒜,可我更怕他,所以我强忍着恶心想要吐的冲动,勉强吃了。
父亲的身上经常带伤,新伤旧伤叠加,这些是他和人打架留下的。
我见过他打架的样子。
那天,在我小心翼翼提了好几次后,他终于勉强带着我出去了,是去他工作的地方。
那里有很多他这样的人,其中不乏比他高,比他壮,肌肉更多的。
也就是在我面前,他和一个人打起来了。
明明前一秒还在有说有笑,下一秒他就抡起拳头,和人扭打成一团,动作又凶又猛,整张脸都扭曲了。
大概是拳头不尽兴,他拿起了木棍,好在被人及时拉住了。
他身上有很多伤,鲜血顺着胳膊脸颊流下,他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
和他打架的那个人伤得比他还重,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还是被其他人扶起来的。
父亲狠狠啐了那人一口,转身,强扯着我离开了。
我早已经被吓得不行,脸色发白,腿发软,一路跑着才没有摔倒。
回去后,我一句话都不敢说,父亲阴沉着脸,也没有看我。
八岁快九岁了我才进入小学。
在班里,我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
我喜欢读书,喜欢会温柔和我说话,会关心我的老师。
父亲来了学校几趟后,他的模样和粗俗不堪的话语,让班里的老师更加心疼我了。
到了初中,因为性格,我被同学孤立了,我听到我们在背后说我坏话。无所谓,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让我的感情变得很迟钝。
父亲对我的要求更多了,裙子,短裤,短袖都不能穿,如果我偷偷买了,他会扭曲着脸直接在我面前撕了。
放学后,我必须第一时间回家,他装了监控录像,如果我晚了,等他回来了,就是一番粗俗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