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禾随即垂下头,看着他尾巴上的伤,贯穿他鱼尾的玄铁链还穿在他的骨肉里,纪云禾反手将身上的小刀掏了出来,手起刀落,极快地在他鱼尾一割,分开他鱼尾下方最后一点与铁链相连的皮肉,玄铁链“咚”的一声沉响,落在地上。鲛人尾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好歹此时没有了玄铁的拖拽,这让他上方悬吊着的手臂,也少承担了许多重量。纪云禾再次仰头望他,对鲛人来说,她方才在他尾巴上动了刀子,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只是身体忽然的轻松让他稍稍回了几分神志。蓝色的眼珠动了动,终于看见站在下方的纪云禾的脸。纪云禾知道他在看自己,她微微开了口,用口型说着:何必呢。鲛人微微颤动的眼珠让纪云禾知道,他听懂了。但没有再多交流。纪云禾想,这个鲛人现在就算是想说话,怕是也没有力气说出口吧。林昊青这次是真的心急,有些胡来了。纪云禾随即往外看了一眼:“动动那机关,把他给我放下来。”林昊青的两名助手连连摇头,雪三月一声冷哼,懒得废话,捡了地上一块石头往牢门边机关上一弹,机关转动,牢中吊着鲛人的玄铁链便慢慢落了下来。 纪云禾看着他,在鲛人鱼尾委顿落地时,纪云禾伸手,揽住了鲛人的腰。在他腰间鱼鳞与皮肤相接处,鱼鳞尚软,泛着微光,触感微凉。纪云禾觉得这触感甚是奇妙,但也不敢多摸,因为这鲛人身上没有一处不是伤。她把鲛人横放在地,微微皱了眉头。“给我拿些药来。”两名助手面面相觑:“护法……这是要给这妖怪……治伤?”“不然呢?”这两人再三废话让纪云禾实在心烦,“把你们打一顿,给你们治?”她这话说得冷淡,听得两人一怵。纪云禾这些年能在这驭妖谷树立自己的威信,靠的可并不是懒散和起床气。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人碰了碰另一人的手臂,终是遣去一人拿药。等拿药来的间隙,纪云禾细细审视鲛人身上的伤。从眉眼到胸前,从腰间至鱼尾,每一处她都没放过。而此时鲛人还勉强醒着,一开始他还看着纪云禾,但发现纪云禾在干什么之后,任凭怎么打都没反应的鲛人忽然眨了两下眼睛,有些僵硬地将脑袋扭到了另一个方向。鲛人身体稍有动作,纪云禾就感受到了,她瞥了他一眼。哟,看来,这个鲛人骨头硬,但脸皮却出奇地又软又薄嘛。药膏拿来前,纪云禾已经用法术凝出的水滋润了鲛人尾巴上所有干裂翻翘的鱼鳞。这条大尾巴看起来虽然还是伤痕累累,但已比先前那干裂又沾染灰尘的模样要好上许多。在纪云禾帮鲛人清洗尾巴的时候,鲛人就已经熬不住身体的疲惫,昏睡了过去。“护法,药。”牢外传来拿药人的呼喊,但那人看着躺在地上一根链条都没绑的鲛人就犯怂,他不敢靠近牢房,隔了老远,抱着一包袱的药站住了脚步。纪云禾瞥了他一眼:“你是让我出去接你还是怎么的?”那人哆哆嗦嗦,犹豫半天,往前磨蹭了一步,雪三月实在看不下去了:“驭妖谷的人怕妖怪怕成这样,你们主子怎么教的?丢不丢人?”她几大步迈到那人身侧,抢了包袱,反手就丢向牢中。包袱从栏杆间隙穿过,被纪云禾稳稳接住。纪云禾拆了包袱数了数,这人倒是老实,拿了好些药来,但都是一些外伤药,治不了鲛人的内伤。不过想来也是,驭妖师绝对不会随随便便给受驯中的妖怪疗内伤,以免补充他们好不容易被消耗掉的妖力,这是驭妖的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