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预备班的名额最终确定下来,是二班的许帆。
温婉听说这消息后相当诧异,她听樊婷婷说过,肖朗家境优渥,她本来以为这个名额一定是他的,怎么会变成许帆?
“因为我的目标也是北京啊。”
第三次模考,按上次考试成绩分配考场,肖朗依旧坐在温婉身后。
开考前,他望着温婉挺直的后背,眯起眼睛笑了笑:“温婉,我们清华见。”
考试铃响起,温婉从老师手中接过试卷,低头写下名字,神思却不自觉地渐渐飘远。
把目标定得那样高远,也不过是依旧想做到最好。
但从肖朗说出那句话起,她脑中本不成型的未来,此刻突然有了清晰而具体的轮廓。
去北京,去有他的最高学府,似乎比单纯地想要去更好、更远的地方,更加鲜活有意义。
——也更加令她心动。
三模成绩出来,肖朗终于在大考中拿回了他的第一,以11分的差距把温婉甩在身后。
红榜贴出来那天已是深冬,天空飘着细密的雪花。
温婉戴着一顶毛绒绒的熊猫帽子,站在公告栏前仰头注视。
身后有人踏雪而来,接着一只温热的手就落在她头顶:“帽子还挺可爱的。”
温婉没回头:“肖朗。”
“哎!”少年笑眯眯地应声,又道,“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的台词了,温婉同学,我考得很好,但你也不差。”
受这话影响,温婉动作一顿,终于转过身来。
她鼻尖冻得发红,眼睛却宛如雪地月光般明亮。
她定定注视眼前的肖朗,修长体态衬着满身少年感,头发比学校规定的三厘米长出不少,柔软地垂在耳侧。
他笑一笑,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那就四模接着见分晓吧。”
温婉微扬起头望着他,目光对上,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时间就在他们无声地对战中一天天过去,教室前墙上挂着的倒计时牌,从三位数到两位数,再跳到个位数,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高考前学校放假一周,大家和班里同学合完影,依依不舍地告别完就回宿舍收拾行李。
温婉只住了一年,东西并不多,零零散散塞了两个行李箱。
她提着箱子往下走的时候,恰好撞上在女生宿舍楼门口的肖朗。
温婉微怔:“等人?”
“等你。”
肖朗走过来,十分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两个箱子。这一日阳光盛放,温婉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看前方被光芒笼罩的少年,唇角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明明是离校日,怎么你好像看起来还挺开心?”肖朗边走边问。
温婉神情一敛,强装冷淡:“没有。”
肖朗也没深究,又问:“你是自己回去,还是家里人来接啊?要不要我帮忙送你回去?”
温婉摇头:“不用,我爸的车就在门口。”
肖朗点点头,不再说话,安安静静把她送到校门口。温婉的爸爸站在校门口,冷淡的神情和她如出一辙。温婉说了句谢谢,从肖朗手里把箱子接过来。
“高考加油。”肖朗说。
“你也是。”
关上车门,温婉隔着玻璃冲远去的肖朗挥了挥手,在心里默默道了声再见。
7
车里冷气开得旺盛,气氛也是一片冰点。温廷辉开着车,淡淡地问:“刚才那个,是你男朋友?”
温婉盯着窗外,头也不回:“想多了,我没有早恋的打算。”
温廷辉没理会她的答案,只是接着说:“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开始努力想来省一中了,这一年周末你连家都不回,也是因为他?”
这话说得实在不怎么好听。温婉收回目光,透过后视镜毫不懦弱地和他对视:“别拿你肮脏的思想随便揣测我,我只是想明白了,拿你的错误惩罚我自己很愚蠢而已。”
“我的错误?”温廷辉不怒反笑,“温婉,你吃我的穿我的长大,怎么养你还成了我的错误?”
“懒得和你说。”
温婉半阖上眼睛,垂眸望着地面。车里铺着柔软的长毛地毯,一盏暖黄的顶灯投下光芒,将车内渲染得温情脉脉。
可她很清楚,车的主人是一个冷漠独裁、独断专行的人,也是她从不向人提起自己家庭的原因。
他只会给钱,从不曾在她身上支出任何情感,却妄图用血缘关系掌控她的人生,实在是过于可笑。
好在温廷辉并没有留在家里陪她考试的打算,将温婉送回家后就匆匆离开。
温婉在窗前翻着错题本,忽然怀念起这紧张繁忙却又令她分外留恋的一年。
她和肖朗的教室隔着一方天井,从窗户望出去,就能看到窗边少年清晰的侧影。
男生宿舍楼在学校西边,肖朗每天晚自习都走得很晚,往往她站在窗边刷牙时,他步履匆忙的身影才从窗外的小径上走过。
这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和横亘一整年的红榜之争,构成了她少女悸动的全部。
温婉郑重其事地想,那个近乎约定的目标,她一定要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