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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带到总裁办公室，她还是有些恍惚。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凌氏公凌内部，也是第一次看到凌彦辰工作时的状态。眼前的她不曾见过的一切再次强调了他们之间的人生是天壤之别。凌彦辰放下文件，看向一直拄着拐杖站在那儿的黎颂娴，眉眼冷漠：“说吧，还要闹什么。”黎颂娴攥着拐杖，硬着头皮开口：“我希望你能放过明凯，他……”“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费心费力，甚至不惜踏进你从没来过的地方。”凌彦辰只觉胸口有团无明业火烧着，然声音却透着刺骨的寒凉。黎颂娴身形一颤，本就憔悴脸色又白了几分。凌彦辰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凤眸微眯：“我甚至很想知道，你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孩子，该不会是他的吧？”这讽刺般的质疑如同雷劈在了黎颂娴心上，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凌彦辰：“你说什么？”凌彦辰眼底划过一抹恼意，也觉自己的话的确有些过分。他已经查过姜明凯的底细，他的确是昨天才回的国。看着黎颂娴那张面无血色的脸，凌彦辰呼吸莫名一窒：“想要我放过他，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黎颂娴竭力控制着钝痛的心，问道：“什么事？”凌彦辰抿唇移开目光，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才冰冷开口：“亲口告诉我妈，你骗了她。”第八章聚散不由己黎颂娴正在原地，不知道是因为办公室的冷气还是因为凌彦辰的这句话，她只觉心沉浸了冰窖。全身的冷意似是夺去了她所有的力气，也冷的她唇齿胆战。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只记得转身走的时候，颤抖着回答了一声：“好。”外头的阳光晒得人脸有些发烫，但黎颂娴却还是觉得冷入心扉。她拿出手机，给凌母发了条短信后艰难地回了家，开始打包自己几乎没有的行李。保姆见状，心生不忍，刚想上去问发生了什么，大门便被打开。是凌母。见她来了，保姆只能悄悄躲回房间，给黎颂娴留下最后一丝尊严。房内。黎颂娴刚把行李收拾好，凌母便端着鸡汤走了进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最终，黎颂娴选择了沉默。凌母走到她面前，看了她的模样有些不满：“都说怀孕了都会变胖，你怎么越来越瘦了？”她将鸡汤递了过去，继续道：“来，喝了它，让我孙子更有营养。”然而黎颂娴没有接，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凌母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微微一紧，皱眉问：“哑巴了？接着喝啊。”黎颂娴眼带挣扎，紧攥着衣角开口：“对不起，我骗了您。”闻言，凌母端着碗的手慢慢收回：“你想说什么？”“我，我没怀孕，对不……”“嘭！”黎颂娴话还没说完，一碗鸡汤就彻底泼在了她的身上。凌母怒不可遏地斥骂：“黎颂娴，你还要不要脸！居然玩假孕的把戏，为了牢牢靠着凌家，你连廉耻都不要了！”句句恨不得将人格碾碎的话如巨山砸在黎颂娴心上，她却没有反驳一句。“凌家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明天你就给我去离婚，连同你娘家拿走的钱也双倍还回来！”骂够了的凌母扔下一句话便气冲冲地走了。而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落的拐杖，还有黎颂娴坐着时僵硬的倾斜。大门“砰”地一声被狠狠摔上，保姆这才走进房。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她默默不语地开始收拾。“我这样的骗子，是不是很可恶？”保姆动作一顿，神情复杂地望向黎颂娴：“我只是比较心疼您。”一直没有哭的黎颂娴听到这句话，眼泪瞬时决堤。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保姆，哽咽却真心地说了句：“谢谢。”保姆也不禁红了眼眶，找了件干净衣服给她换上，离开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您真的要跟先生离婚吗？”黎颂娴凄楚一笑：“人生路不同，聚散不由己。”闻言，保姆叹了口气：“祝您以后幸福。”面对她的善意，黎颂娴竭尽全力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保姆心中不忍，快步回了自己房间。黎颂娴吃力地站起身，将自己在海边拍的照片放进床头柜，署名：你曾温暖我余生。提上行李，她拄着拐杖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了这个住了三年的家。上车前，黎颂娴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心脏骤然收紧间，她无声说了句：“再见。”回到林家，她站在门外，颤抖地伸出手按下门铃。大门打开的刹那，黎颂娴看着母亲的脸，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委屈地喊了声：“妈，我没家了……”第九章逢场作戏客厅。黎母听完黎颂娴的话后脸色大变，大吼道：“你这个废物，怎么能把真相说出去！”她为了保护女儿这段婚姻，做了多少努力，废了多少口舌，可现全都白费了。黎母指着门口，声音急切：“你现在就回去求你婆婆，求凌彦辰，哪怕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都不同意离婚。”黎颂娴愣住：“如果，我不能答应呢？”这话似是刺激到了黎母，她放下手一字字道：“那你就是要逼死我，你要是离婚，我就死在你面前！”这一刻，黎颂娴只觉耳畔充斥不停歇着轰鸣声，什么也听不见了。当晚。她看着自己少女时娴的房里，一时间有些恍如隔世。见说桌上还放着她最喜欢的几本书，她忍不住摸了摸，收回手时下意识地看向指尖。没有一丝灰尘。不只是书桌，房间的每一处都很干净，像是一直有人在这里生活一般。黎颂娴顿觉鼻尖酸涩，悲凉的心划过些许暖意。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其实黎母一直在悄悄打扫她的房间。黎颂娴拿出手机，翻出早已把自己拉黑的号码，她犹豫着按下了拨通键。没想到这次居然通了，三声过后，低沉的嗓音传了出来：“什么事？”黎颂娴怔了怔，支吾了好一阵才道：“答应你的事，我做好了。”正在加班的凌彦辰眉头微蹙，起身提起外套：“你在哪儿？”“我自己家。”凌彦辰脚步一顿：“知道了。”电话挂断不过半小时，黎颂娴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凌彦辰的短信。“下来，我在你家楼下。”看着短短几个字，黎颂娴心绪复杂，只能揣着忐忑的心下了楼走到凌彦辰面前。她还没说话，凌彦辰率先开口：“果然啊，都是逢场作戏，何必当真。”黎颂娴喉间一紧，竟找不到话回应。凌彦辰望着她那清澈的双眼，只觉陷入幽幽梦境，找不到出处：“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小子，那我祝福你们，明天早上八点，民政局见。”眼看着凌彦辰将要离开，黎颂娴沉声道：“他只是我弟弟！”凌彦辰身形微僵，握着车门的手缓缓收紧：“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的人，我立刻就还给你。”闻言，黎颂娴心霎时一紧，最后想要说的话也没能说出来。她只能在车门关上的瞬间，低喃了句：“一路保重。”这便算是两人今生的最后一个道别。车子发动，然凌彦辰的视线却落在后视镜上，见黎颂娴一直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那满含不舍和绝望的眼神让人心窒，他却觉得可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小子，她居然真的去坦白假孕，所以……她有什么好可惜，好不舍的！凌彦辰微微泛红的眼一沉，收回目光踩下油门，绝尘而去。漆黑的夜空下，黎颂娴望着车子消失在视线里，才落寞地转身回屋。可刚一抬头，便见黎母手拿一瓶药站在门口：“话我已经通知你了，你要敢去和他离婚，我明天就吃了这瓶药，让你这辈子都没了妈！”黎颂娴僵在原地，望着咄咄逼人的母亲，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单侵入心底。原来除了绝望，她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她抑着心酸和泪水，颤抖着唇：“放心吧，不会的。”听到这样的回答，黎母紧握着药瓶的手才一松，转身走了进去。回到房间，黎颂娴打开笔记本，打开书稿，双手覆在键盘上。她知道，今晚就是结局了。第十章剧痛黎颂娴从抽屉拿出结婚证放回包里，而后快速敲打着键盘。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天色渐亮。结尾的时候，黎颂娴打出：女主从没问过男主喜不喜欢自己，因为她知道男主会回答：“都是逢场作戏，何必当真。”所以最后的最后，女主封存了她和男主所有回忆，选择留在自己的岁月里。她决定把她的命还给她母亲，连同结婚时送的房子。故事彻底打下句点，黎颂娴又在末尾加上了完结感言。“这将是我最后一本小说，如果有幸被读着看见，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但我只想说：在这世上，有人住高楼，有人住深沟。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铁锈。所以，世人千万种，浮黎莫强求……”“如果想问女主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等等男主，那我的回答是没有，因为她知道要是看见男主，她可能就不舍得走了。” 黎颂娴手猛地停住，微垂的眼眸黯淡如墨。良久，她全选发布了出去，望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五点十分了。这时，手机忽然响了一下，黎颂娴望去，是姜明凯的短信。“黎颂娴姐，我已经出来了！！！”看着后面三个感叹号，她就像看到了姜明凯那张开心的脸。有些僵硬的手指在手机屏幕敲击着，回了他一条信息。“真好，那你快回家吧。”不过一会儿，姜明凯便回复了过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你受了伤多休息吧，我明天再去找你。”黎颂娴目光微沉，将手机收了起来，从抽屉中拿出纸笔。将自己答应和凌彦辰离婚事写了下来，并表示不会去的，而往后通篇都是对母亲抱歉的话。将这张纸放在客厅茶几上后，她背着包借着微亮的天色离开了家。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头。按照三年前黎母给的房产证地址，黎颂娴来到了这个唯一属于自己名下的房子。一个三房两厅的复式公寓，空旷而寂静。她细细打量着，轻声呢喃：“抱歉。”沉重的脚步一转，黎颂娴向浴室走去。打开浴缸上的水龙头，她抬脚跨进去坐了下来。随着水漫过腰际，她拿出以前学画画时用的笔刀，在手腕处慢慢滑过。生生割开皮肉的剧烈痛苦让黎颂娴心脏缩紧着。疼，撕心裂肺的疼。她抑着颤抖的呼吸，缓缓趟了下去，企图用水掩盖那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泪水。另一边，起床喝水的姜雅琳见姜明凯一身狼狈的回来，刚想问话，手机忽地响了一下。是黎颂娴的小说更新了。她皱起了眉，快速阅读着。姜明凯见她脸色越来越差，也忍不住探头去看。姜雅琳看了几眼总觉不对，直接跳到结局。几秒后，她神色一慌：“快，快去找黎颂娴！她要自杀！”姜明凯怔了怔，忙打电话给黎颂娴。然而却是关机状态。好在姜雅琳记得之前黎颂娴说过她名下有套公寓。翻到聊天记录后，姐弟二人飞快地赶到了公寓。姜明凯踹开门，率先冲了进去。第十一章放她走吧客厅里没有人，但浴室的水声却让他们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看着已经流到门边的水，姜明凯心猛地一窒，立刻跑了过去。当看见浴室中的场景，姜雅琳腿脚一软：“黎颂娴——！”只见面无血色，双眼微睁的黎颂娴仰靠在装满血水的浴缸里，耷拉在浴缸沿上的左手正淌着血。姜明凯几步跨上前将人从浴缸中抱了出来。姜雅琳手忙脚乱地脱下外衫包住黎颂娴的伤口，哭了起来：“黎颂娴，你撑住，我们带你去医院！”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要拨打急救电话。然而一只颤抖的手却覆在了手机屏幕上。“不要……”气若游丝的声音让姐弟二人心如刀绞。“黎颂娴……”姜雅琳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心底抽痛着。黎颂娴微喘着气，眼神渐渐涣散：“帮…我…”姜雅琳红着眼点头：“帮帮帮，咱们先去医院！”“八点……我答应……凌彦辰……离婚，带我去……”黎颂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握住姜雅琳，像是她最后的坚定。她有些后悔，既然要还，就应该全部还回去。命还给她妈妈，凌太太的位置还给凌彦辰。她就什么都不欠他们的了……姜雅琳大哭了起来，又气又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离婚！”“好。”一直没有说话姜明凯忽然开了口。闻言，黎颂娴吃力地抬眸，手腕已经麻木的疼痛变成了微弱的呼吸。姜明凯弯腰将人抱起，快步往外走。姜雅琳面色苍白的赶到车前拦住了姜明凯。“先送她去医院！”“姐。”姜明凯满眼通红的看着她，“放她走吧。”闻言，姜雅琳浑身一怔，眼泪却怎么也无法抑住。姜明凯捂着黎颂娴的头，声音嘶哑：“别怕，我带你去见他。”在清晨的阳光下，一辆黑色轿车穿过寂静的大道。姜雅琳竭力忍住泪水，将注意力放在开车上。后座的姜明凯抱着黎颂娴，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怀中人。即便已经开了暖风，仍旧留不住那渐渐冰凉的体温，还有那缓缓消散的呼吸。民政局外。黎母拿着一张纸对着凌彦辰和凌母撕扯着什么。两人之间的争吵让凌彦辰有些烦躁，他看了眼手机。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黎颂娴还没来，电话也关机。隐隐地，凌彦辰心中多了丝莫名的不安。这时，一辆轿车忽然停在了路边。两眼红肿的姜雅琳下了车，她拉开车后门。姜明凯背着一身是血的黎颂娴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凌彦辰紧颤的目光下，他哑声开口：“我带她来，离婚！”第十二章我不信！这一幕惊的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没人敢相信姜明凯背上看起来毫无声息的人就是黎颂娴。“黎颂娴！”黎母率先反应过来，冲上前捧起黎颂娴苍白的脸，带着哭腔的声音满是恐惧：“黎颂娴，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姜明凯看着已经僵住的凌彦辰，眼角眉梢都带着愤恨：“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进去啊。”然而凌彦辰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凝住的目光紧紧落：在黎颂娴的脸上。同时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嘶吼着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那双似是能说话的清澈双眼此刻紧闭着，甚至可能再也不会睁开了。这一认知如同把尖锐的匕首刺进了凌彦辰的心底，痛的他身形一颤。“这，她怎么了？”凌母声音微颤，显然也被黎颂娴这幅模样吓到了。话音刚落，凌彦辰忽然跨上前，硬生生把黎颂娴从姜明凯的背上抢走抱在怀内。怀中过于轻的重量让他心头一刺。“你要干什么！”姜明凯怒视着他，想把人抢回来却又怕伤了她。凌彦辰眼神一凛：“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说完，抱着黎颂娴便冲上了自己的车子。在他看来，黎颂娴已经命悬一线，姜明凯不仅没送她去医院，反而带她来这儿耽误救助时间。，抑着心头的愤怒和担忧，凌彦辰朝凌机低吼一句：“再开快点！”凌机被呵地一哆嗦，忙抄了近路开去了最近的医院。将黎颂娴送进抢救室后，凌彦辰倚着墙，怔怔望着门框上亮着的红灯，心恍若被灼烧着。他眉头紧拧，忽地一拳打在墙上。从未有过的恐慌萦绕在心间，让等待的时间都变得无比缓慢。终于，在那盏红灯熄灭时，凌彦辰箭步上前，紧盯着刚出来的医生。“她怎么样了？”急切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冷厉，似是如果听见什么不满意的答案便要杀人的眼神让医生头皮一阵发麻。“放，放心，病人之前做过抢救，现在只要再输会儿血就好，不会有生命危险。”听到这话，凌彦辰才眉眼一松，卸下了紧绷的情绪。算那小子聪明，否则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不一会儿，带着氧气罩的黎颂娴被推了出来。凌彦辰拦住护士，细细打量着移动病床上的人。她脸色虽然还很苍白，但均匀的呼吸像是一颗定心丸，让他心头的惧意缓缓消散。好不容易找来的黎母、姜雅琳和姜明凯见黎颂娴情况稳定了下来，都松了口气。姜明凯转头瞪着凌彦辰，忽然抬起拳头就朝他挥去。凌彦辰目光骤冷，轻松躲过后一脚将人踢开。“明凯！”姜雅琳忙去倒在墙边的姜明凯。凌彦辰居高临下地睨着一脸不甘的姜明凯，再想到他看黎颂娴时的眼神，眼中的寒意越渐深刻：“关了几天还没学会安分？”“你！”“什么关了几天？”姜雅琳一愣，目光转向姜明凯。一直没有说话的黎母愤然开口：“你们要吵去外面吵，不要在黎颂娴面前争。”第十三章借酒消愁病房外。姜雅琳和姜明凯站在一起，姐弟二人眼中满是还未褪去的怒气。见凌彦辰的目光仍望着里面病床上的人，姜雅琳视线一转，望向黎母。“阿姨，虽然我是个外人，管不了林家的事，但我还是想劝您一句，黎颂娴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把她当做一个交易品对她公平吗？”说这话时，她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似乎还在为黎颂娴的遭遇感到伤心。一向偏执的黎母在此刻也没了往日的精神，黯淡泛红的眸子里满是后悔。她深吸了口气，哑声道：“你怎么能明白一个母亲的闻言，姜雅琳却更加生气：”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这样的生活根本就不是黎颂娴想要的。她看向凌彦辰，愤愤不平：“被当做物品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男人，浑浑噩疆过了三年，又被逼着走上绝路，你们到底有谁真正为她着想过？”这番话就像榔头敲击在黎母和凌彦辰的心上，钝痛难忍。望着还在昏迷的黎颂娴，凌彦辰只觉呼吸都变得分外艰难。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罪恶感。以前总以为在这段荒唐的包办婚姻里痛苦的只有他一个人，却忽略了同样备受煎熬的黎颂娴。她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蹉跎一生的时间去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姜雅琳硬拽着姜明凯回去换下满是血的衣服，黎母和凌彦辰留在了医院。直至天黑，凌彦辰才魂不守舍地走出住院楼。他仰头望着深蓝色的天空，微红的眼底噙着几分迷惘。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出来喝几杯吧。”月岛酒吧。潘夏婷看着不停灌酒的凌彦辰，一脸诧异和疑惑。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看他这模样，心中的愁是小不了。“发生什么事了？”她倒了杯酒，慢悠悠地晃着杯凌彦辰咽下一口酒，喉结滚动：“她自杀了。”闻言，潘夏婷动作一滞：“…她？”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她”是谁，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人没事吧？”“没事。”凌彦辰又开了瓶酒，声音嘶哑。见他紧拧着眉，心显然不在这儿，潘夏婷放下了酒杯：“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会想到自杀？”她语气中带着些许忐忑，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上次把话说太重了。但得知黎颂娴以假孕骗结婚证时，她的确是很生气。原以为凌彦辰终于找到个好女人了，没想到还是个败絮其中的人。凌彦辰沉默不答，只是攥紧了握着酒瓶的手，脑海中充斥着黎颂娴那张恬静温柔的脸。他眼神一沉，更觉心头烦闷。为什么关于她的每个画面他都记得这么清楚？清楚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潘夏婷观察着他的表情，忽然道：“你爱上她了。”这一次，她不是发问，也没有用喜欢。而是用了肯定的语气和爱这么深刻的词。闻言，凌彦辰眸色微怔，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嗤笑着说：“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爱上一个被硬塞到身边人，根本不可能。“但…”潘夏婷倾身望着他闪烁的双眸，“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凌彦辰，你爱上黎颂娴了。”第十四章岁月情书潘夏婷这句话像是戳破了凌彦辰心底某一处的窗户纸，一丝难以形容的感觉从那破口处钻了进去，占据了他整颗心。他失神地看着手中的酒瓶，竟再没反驳。爱上黎颂娴，他爱上黎颂娴了吗？看着凌彦辰脸上一闪而过的迷茫，潘夏婷叹了口气，重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有时候爱情就像酒，入口绵柔到像是不存在，等咽下去后唇齿留香，你说这酒不烈，醉不了自己，但每个醉鬼都会说自己没有醉。”凌彦辰紧抿着唇，目光更加复杂。潘夏婷又道：“旁观者清，我也看得出来黎颂娴爱你，只是她顾虑太多，不敢表露，而你是爱而不自知。”闻言，凌彦辰望向她：“你怎么知道？”潘夏婷眼底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伤痛：“怎么说我也是个过来人，当然比你看得透。”听见这话，凌彦辰没有再说话，但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潘夏婷是大他两届的大学学姐，也是他的辅导员。以前潘夏婷有个叫秦墨男朋友，两人相爱多年，眼看着就要结婚了，秦墨却突然被查出白血病。为了不拖累潘夏婷，秦墨只得装作不爱她了的样子骂她赶她，甚至还打了她一巴掌。然而潘夏婷始终不肯离开他，她说从秦墨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是爱她的。秦墨最终没有撑下去，死在了他们定好的婚娴前一个想到往事，潘夏婷也忍不住红了眼，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喝下。她抬起头，眼中带着点点泪意：“所以我劝你在还能把握住的时候别放手，不然你后半辈子都会在后悔中度过。”医院，病房。一直守在病床旁的黎母已经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她轻抚着黎颂娴冰凉的脸颊，心疼又自责：“黎颂娴，你怎么可以走这条路，你要真走了，让我怎么活啊…”她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怪我，怪我把你送进凌家，怪我逼你嫁给凌彦辰，可妈妈没有亦…”“别的孩子一出生在保温箱待几天就能回到父母的怀里，可你却在保温箱里待了半年，那半年里，妈妈只能隔着玻璃看你。”“你心脏不好，为了给你治病，爸爸妈妈几乎花光了积蓄，公凌也差点倒闭了。不过幸运的是你平安长大了，但妈妈还是担心啊…”说到这儿，黎母泛红的眼又落下了泪水：“你长大了，爸爸妈妈也老了，以后也不能继续照顾你了，妈妈只能找一个好人家把你托付过去，哪怕被别人骂攀高枝，被别人羞辱，我都不在乎，因为我想让你过更好的生活，就算爸爸妈妈去世了，你和丈夫离婚，你也不会因为钱的问！题犯愁。”“凌家给的钱我一分都没动，我全部都存在一张卡里，想着等我要咽气那天给你，可是你怎么能走在我前头，让我白发人送黑发…”寂静的病房中，除了心电仪的“滴滴”声，只剩下一个母亲悲哀的低泣。另一边，凌彦辰回到琴湾别墅。保姆正抱着一个纸箱走下楼，见他回来了，恭敬地叫了声“先生”。凌彦辰目光落在那纸箱中的废纸上，最上面的白纸上只写了一句话。“和你在一起的岁月是封情书，我写的认真专注，你却从未开封。”第十五章素描这一句话犹如根针刺着凌彦辰的心，不是很痛，却又难以忍受。“这是什么？”他哑声问道。保姆回答：“这是夫人的…”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止住，见凌彦辰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夫人的东西，她说她不要了，让我扔了！”闻言，凌彦辰心头微窒：“给我吧。”他伸手接过纸箱，抱着上了楼。看着那带着丝落寞的背影，保姆摇头叹了口气：“好事多磨啊。”凌彦辰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主卧，这个一直只有黎颂娴一个人住的屋子。房间里弥漫着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他眉头微微蹙起，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又像是这里本该不是这个味道。凌彦辰将指向放在桌上，拿起最上面的纸仔细看了半晌。而后低下头去看其他的纸张，然而在看到第二张时，整个人都怔住了。是他的素描像。不止一张，满满一箱都是。无论是他喝茶时、看书时、吃饭时还是打电话，无论是正面、侧面还是背影，无论是他笑、生气，哪怕是面无表情，都被描绘的栩栩如生。可是这三年来，他回来的次数根本不多，就算回来也很少和黎颂娴共处。她为什么能画的这么细致？“凌彦辰，你爱上黎颂娴了。”潘夏婷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凌彦辰心猛地一震，只觉手中薄薄的纸忽然重了许多。“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凌彦辰的思绪，他转头望去，是保姆。“抱歉先生，我刚刚忘了说，今天我打扫房间的时候看见夫人放在柜子里的照片了。”保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了过去。凌彦辰一愣，接了过来：“知道了，你休息去吧。”保姆走后，他才将目光移到手中的照片，上，背面写着：你曾温暖我余生。见此，凌彦辰心一紧，连同呼吸都好像受到了阻碍。他将照片反过来，被定格的画面犹如岩浆泼进了他的眼底，灼红了他的眼眶。照片的黎颂娴背对着大海，蓝色的夜空吞噬着海平线上最后几缕余晖。她比了个耶笑着，然落日的光芒却将她脸上的泪照的闪着星星般细碎的光芒。这一瞬，凌彦辰只觉有一股寒意淌进了空落落的心。他脱力般地坐在了椅子上，怔怔看着手中的照片，久久都没有回神。此时，才洗了澡换好衣服的姜明凯又要去医院，姜雅琳立刻叫住他：“你给我回来，凌彦辰说你被关了几天是什么意思？”姜明凯心虚地低下了头，无奈只能交待自己因为气不过黎颂娴被欺负，所以想去教训一下凌彦辰。听完他的话，姜雅琳气得直敲他的头：姜明凯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只道：“我去医院看黎颂娴姐。”“去什么去，你这几天给我待在家里好好反省！”姜雅琳怒吼着把他赶回了房，良久才平息了心中的怒火。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居然是黎母。她稳住情绪，接了电话：“阿姨。”“小姜，我这里走不开，明天你能过来帮我把一些东西还给凌家吗？”第十六章林家女儿次日一早。姜雅琳匆匆赶到病房，见黎母两眼红肿，面色憔悴，俨然是一夜未眠的模样。她心中不觉有些愧意，想着昨天的话是不是说太重了。黎母抬起疲倦的双眼，将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这个你帮我交给凌家吧。”姜雅琳一愣：“这是？”“你跟他们说，林家的女儿，我们自己照顾。”黎母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心疼。闻言，姜雅琳凝重地接过，点了点头，心中却又不由叹了口气。或许黎母是一位好母亲，但她却理解不了她的做法。姜雅琳又待了一会儿，见黎颂娴虽然还在昏迷，但情况还算稳定，这才离开。然而刚出住院楼，迎面撞上了凌彦辰。她一肚子的抱不平却在看见那满是血丝的眼睛时止住了。姜雅琳诧异地睁着眼，有些疑惑凌彦辰这样的状态是为什么。见凌彦辰像是没看见她一般绕过了自己，她皱起眉头：“等等。”凌彦辰脚步一顿。姜雅琳走到他面前，把黎母刚才给她的银行卡递了出去：“正好你来了，这是林阿姨让我转交给你们凌家人的，她说林家的女儿他们自己照顾。”闻言，凌彦辰眸色微暗，并没有接。黎颂娴是林家的女儿，也是凌家的儿媳妇。他们还没离婚。凌彦辰收回眼神，径直走向电梯。“喂！”姜雅琳气呼呼地嚷了一声，反应过来这儿是医院后只能愤然跺了跺脚，跟了上去。另一一边，被锁在房里的姜明凯为了去医院看黎颂娴，居然想到了翻窗。只是没想到从二楼跳下来时把脚给扭伤了。他咬牙忍着痛去路边打车，可在拐弯处差点被一辆红色的玛莎拉蒂撞倒。“你怎么开车的！？”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姜明凯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面前的车子。车门打开，穿着黑色紧身裙的潘夏婷下了车。她走到姜明凯面前，见他左脚不着地站着，以为遇上碰瓷的了。“抱歉，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潘夏婷面不改色道。她本就要去医院看黎颂娴，正巧让这小子知难而退。而听见“医院”两字，姜明凯眼眸一亮：“好！”见他答应的这么爽快，潘夏婷不由愣了愣，等回过神，人已经坐到副驾驶上了。她眉头一皱，却也没说什么。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车子刚停在医院门外，姜明凯就下车朝住院大楼一瘸一拐的走去。潘夏婷看着那恨不能飞奔的背影，一脸迷惑。这小子在搞什么？她也懒得去想，下车去问了黎颂娴的病房后赶了过去。病房。凌彦辰站在床尾，见黎颂娴还没醒，脸色不觉一黑：“为什么还没醒？”姜雅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流那么多血试试。”而后她将银行卡当着凌彦辰的面还给黎母：“阿姨，这卡人家不要，您就收着吧，就当是凌家赔给黎颂娴的医药费。”她故意把语气变得尖酸，每个字里都带着刺。听到这话，凌彦辰面色一沉。黎母摇摇头，望向凌彦辰：“一切错都在我，等黎颂娴醒了，你们离婚吧。”第十七章女友听了黎母这话，姜雅琳愣了一下，忙转头去看凌彦辰的反应。原以为她能看见这男人“终于解脱”的喜悦眼神，但是他紧拧着眉，眼角都带着不满。她有些迷茫和不解，这两人都做着与之前大相径庭的决定和反应。这时，姜明凯踉跄着走进病房。见凌彦辰也在，脸当即就臭了。“你怎么跑过来了？你腿怎么了？”姜雅琳走过去扶着他，头疼不已。姜明凯无视掉凌彦辰，目光落在黎颂娴脸上：“我担心黎颂娴姐。”凌彦辰唇角紧绷，只觉他那声“黎颂娴姐”格外刺耳。姜雅琳一巴掌拍在姜明凯后脑勺上：“黎颂娴还没醒，你又受伤了，净添乱，跟我去上药。”“不去。”姜明凯挣扎着，挑衅地看了眼凌彦辰，“我说过要保护黎颂娴姐。”闻言，凌彦辰冷嗤一声：“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废物还想保护谁？”“你说什么！”“好了，你们能不能别吵到黎颂娴？”姜雅琳强压着心中的怒气，死死拉住又想扑上去和凌彦辰拼命的姜明凯。潘夏婷刚走到门口便听见病房中的争吵，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走了进去。听见脚步声，姜雅琳回头望去：“你是谁？”潘夏婷刚想回答，看到一旁的姜明凯，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是你？”她和姜明凯异口同声地说道。姜雅琳一头雾水：“你们认识？”她皱了皱眉，暗中又细细打量了一下潘夏婷，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姜明凯率先开口：“她送我来医院的。”潘夏婷径直走到凌彦辰的身边，看向黎颂娴，见她脸色苍白的昏睡着，心中多了丝同情。到底被逼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走上自杀这条路。“她还没醒吗？”“嗯。”凌彦辰点点头，眼底蕴着几丝沉闷。姜雅琳看着两人站在一起的场景，心头一震：“你就是杂志上说的凌彦辰的女友潘夏婷？”一句话让姜明凯和黎母愣住了，看着潘夏婷的眼神也瞬时变了。潘夏婷虽面不改色，但心里却也将凌彦辰骂了好几百遍。当初他说为了能让家人和黎颂娴死心，要让自己假装她女友被狗仔拍，现在反倒难以解释了。“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我只是凌彦辰的学姐。”潘夏婷微笑解释着，举手投足的大方让人很难觉得她在撒谎。姜雅琳冷笑道：“嘴长你自己脸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潘夏婷视线一转，以眼神示意凌彦辰快点解释。凌彦辰正想开口，黎母忽然惊喜地叫了声：“黎颂娴？你醒了！”这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凌彦辰一步跨到病床旁。他一手覆在黎颂娴的头顶，目光急切地看着皱眉紧闭双眼小声嘤咛的她。姜雅琳忙跑到床头按响护士铃。突然失去支撑的姜明凯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歪，差点摔倒时，一只手扶住了他。他一愣，抬头撞上潘夏婷那双柳黎眼。“谢，谢谢…”姜明凯窘迫地转过头，抓住床尾的栏杆挪了过去。潘夏婷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去看黎颂娴的情况。悠悠转醒的黎颂娴眼前一片模糊，只觉身边好像有很多人。她…没死吗？忽然，比视线更加清晰进入大脑的是一股熟悉的淡淡烟草味。“你终于醒了。”第十八章悲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难以掩藏的感情就像一片羽毛落在了黎颂娴心上。痒痒的，却柔软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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