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辕国天历一年。
皇宫，膳食监。
宫女们一边做活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紫云殿的淑妃娘娘因为被陛下夜夜留宿圣宸殿，遭人嫉恨投毒了……”
众人皆惊，唯有一个老宫女冷哼一声。
“她这么得宠还不是因为她姐姐，陛下从前的贴身女官知雪，要不是知雪被从小和陛下定下婚约的长乐郡主杀害，如今哪有她的份。”
又是一阵惊呼。
“那个长乐郡主这么嚣张恶毒！现在如何了？”
“被罢黜了郡主之位流放北漠，些许是死了吧……”
沈柒柒听到这里，和面的手一顿。
身上的粗布麻衣掩盖不住她秀丽的身姿，可一转身，脸上半面铁面具却丑得骇人。
三个月前，新皇登基。
各地行宫选调宫女，因为点心做的好，沈柒柒被强行从骊山行宫征入宫中。
宫女们正说着，突然，一群带着剑的禁卫军闯了进来！
“统统带走！”
“已查出淑妃娘娘乃膳后中毒，陛下口谕，将膳食监宫女全部带到殿前审问！”
听到要面圣，沈柒柒顿时心凉了半截。
但很快，她就和其他宫女一样被押到了紫云殿。
灯火通明的殿里，太医忙进忙出。
所有宫人皆低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沈柒柒更是攥紧了手，面色全无。
“陛下驾到！”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口传来通报太监尖锐的声音。
沈柒柒浑身一颤，紧张得掌心尽是冷汗。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走进，沈柒柒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将头埋的都磕在了地上，全身紧绷。
但事与愿违，一道带着寒气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抬头。”
沈柒柒枯瘦如柴的身子止不住地轻颤。
她动也不动，艰难无比的开口：“奴婢相貌丑陋，恐会碍了陛下的眼。”
她沙哑的声音如同火烧过一般异常难听。
慕容辞怒火中烧，伸出大手一把钳住了沈柒柒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感受到那冰冷的视线寸寸扫过脸上，沈柒柒头皮发麻，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下一秒，慕容辞的嗤笑就在她耳边响起。
“沈柒柒，别来无恙。”
沈柒柒面色惨白，粗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发出：“陛……下。”
慕容辞眯着眼，打量面前的沈柒柒。
流放五年，他都快忘了她了，变化之大，连他都惊讶。
曾经骑着烈马敢在皇城中肆意奔跑的沈柒柒，如今竟变成了宫中最低微的宫女。
“你怎么回来的？”慕容辞松开手，随意问。
沈柒柒的手死死掐着大腿，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这时，御医从内殿走出。
“启禀陛下，淑妃是吃了玉带糕而中毒的。”
沈柒柒还来不及反应，和沈柒柒同入膳食监的宫女阿芙先一步跪了出来。
“回陛下，这玉带糕只有沈柒柒会做。”
她的话一落，其他宫女纷纷开始附和，将全部责任都推给了沈柒柒。
一股无力的苍凉瞬间席卷了沈柒柒的全身。
慕容辞戏谑的看着眼前场景，冷笑着勾起唇角：“你认吗？”
“我……”沈柒柒猛地抬头，却在看清男人脸上寒意时，浑身一颤，又跪趴了下去。
“我认。”
她眼里一片空洞，却死死攥紧手，将头又埋了下来：“求陛下饶命。”
慕容辞眼中惊讶一闪而过，他知道的沈柒柒向来都是一身骄傲，又怎么会甘心白白被人泼脏水。
他抿紧唇角，面无表情：“沈柒柒，你的骨气呢？”
沈柒柒听着这句话，眼里涌出凄凉和苦涩。
骨气？
骨气能让她活下去吗？还是能不挨饿不挨打？
她还要活下去，她答应了一个人的事还没完成！
“陛下，求您饶命。”沈柒柒止不住的颤抖，不断磕着头。
慕容辞彻底没了耐心。
“既然证据确凿，那就带下去，杖毙。”
沈柒柒浑身一震，抬起头哀求：“陛下，只要陛下能绕我一命，让我做什么都行。”
做什么都行吗？
慕容辞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当真？”
他倒是要看看，曾经一身傲骨的长乐郡主是不是当真能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做。
沈柒柒死咬的唇瓣有些发白：“当真。”
“那好，明日北漠使臣上殿朝拜，你来陪他们喝酒助兴。”
慕容辞俊朗的脸上闪过嘲弄。
沈柒柒面色一僵，耳边划过震耳雷声，全身仿佛置身冰窖。
北漠……
那个与南辕国世代为仇，让沈家三代人战死沙场，让她连最后一个关心她的人都失去的北漠！
居然派使者上京了。
沈柒柒痛苦的闭眼，仿佛还能见到丫头红兰挡在她身前，浑身是血的身影。
“郡主，他们知道你是沈家人了，北漠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你换着我的衣服快逃！”
那奄奄一息却坚定的声音，在死前模糊不清的唤着：“爹，娘……”
“怎么？不敢吗？”慕容辞的眼底满是寒意。
沈柒柒抬起头，眼中带着绝望的看向慕容辞。
慕容辞欣赏着她眼中的绝望，嘴角微微上扬，他已经料到沈柒柒会拒绝这个要求。
沈家人和北漠，是世代的生死大仇。
沈柒柒多骄傲的一个女人啊，怎么会为了活命屈服？
“陛下能不能……换一个要求？”沈柒柒心揪成了一团。
慕容辞勾起唇角：“你没有选择。”
他倒是要看看沈柒柒究竟能为了活命，可以卑贱到什么地步。
久久的无声，让慕容辞眼里浮起嘲讽，但还没等他再开口。
“好。”
沈柒柒竟应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