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趁着谢景知一早出了门 我拜别了外祖母和舅母两人 。
外祖母与舅母一路将我送至门前 外祖母红着眼 泪水涟涟地拉着我的手道 :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是我谢家对不住你 !
我没有错过舅母在一旁 满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
当年父亲在京城的宅子早被谢家占了 日前我找到舅母 以离府为条件 想要要回那间宅子 舅母满口应了下来 。
临行前 舅母笑着褪下手腕处的镯子套在了我的腕上 :
这镯子是我出嫁那日 我母亲亲手帮我戴上的 。
你在我身边养了多年 就如我亲生的闺女一般 如今你要走了 舅母便将这只镯子送给你 也算全了你我多年的母女情分 。
舅母说的很清楚 这镯子是母女情分 而不是婆媳情分 。
我知晓 舅母还有一只镯子 那是她当初嫁入谢家时外祖母给的 那才是真正要传给谢家媳妇的东西 。
她将日后临安郡主进了谢家的门 倘若要问起我来的说辞都已想好了 。
我笑着行了礼 : 「多谢舅母 。
我的心里是有几分落寞 但更多的倒是松了口气 。
8
京城有医馆名为济世堂 那是当年我被谢家接进府中后 外祖母怜我孤苦 勉强为我留下的唯一一份父亲身后的产业 。
我离开谢家已有数月 明日便是谢景知与临安郡主大婚之日 。
我在捣药时 耳边传来了云巧的声音 :
小姐 前堂来了位嬷嬷 让您出去说话呢 。
我回过神来 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 去了前堂 。
太后半月前患了隐疾 因宫中太医皆为男子 太后一直讳疾忌医 。
近日 太后听闻京中出了位杏林先生是个女子 这才立刻遣了人出宫 命我入宫为其诊脉 。
9
娘娘得的不过是妇人易得的病症 好治 。
闻言 太后一颗悬着多日的心也放了下去 连着多日郁结的心绪 也一并好了 。
太后慈眉善目地笑看着我道 :
说来 你与哀家还有皇帝倒也有些渊源 。
昔年 宫中贼子作乱 哀家带着彼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逃出宫外 。
一路上哀家与太子遭遇截杀 太子受了重伤命悬一线 所幸被济世堂的一个大夫所救 。
……
我至今才算明白 谢家一个没落侯 自我被接进谢家后 反倒开始得到皇上重用 到如今谢家能攀上靖安王府的真正缘由竟是在这 。
那济世堂的大夫便是我父亲 。
我还未回过神来 一道明黄色且绣了五爪金龙的衣袍映入了我的眼帘 。
10
皇帝进来时 非但没让身边的公公通传 反倒是利落的掀开帘笼 步伐轻快 如同生了风一般 。
皇帝今年三十有二 身形颀长 不笑时 英姿卓尔又不失儒雅 待他的唇角扬起 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挑 眸光似寒星般冷冽 却又仿佛透出一抹蛊惑人心的邪肆 。
我纵是从小便与谢景知那般丰神俊朗的男子相伴多年 可如今头一回得见皇帝天颜 竟是一时缓不过神来 。
这便是真正的龙章凤姿 天质自然了 。
太后见他进来 笑着嗔怪了一句 : 「皇帝好些日子没来哀家这坐坐了 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
皇帝侧目往我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我匆忙低下头去 一颗心莫名地悬了起来 。
皇帝同太后请了安 又道 : 「儿子今日才知晓母后患疾一事 是儿子不孝 !
太后笑道 : 「也不是什么大病 且女子的隐疾 哀家也不好同你道诉 。
皇帝坐在了一旁 看向我的神情不怒自威 :
你能继承你父亲的医术 朕心甚慰 。
宫中虽有太医 但皆为男子 宫里女子众多 也不乏有女子患了隐疾讳疾忌医的 。
许家小娘子 你可愿来宫中太医院当值 ?
皇帝最后的发问 着实叫我懵了一阵 。
太后在一旁笑道 : 「皇帝 你别太严厉了 她虽本事不小 可年岁还小 你瞧着这小脸蛋红的 定是被你给吓着了 !
皇帝一怔 深邃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流转了片刻 脸上闪过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叫我心头更慌 我垂着头 脸颊跟着发烫 又红了几分 。
皇帝见状 眸间的笑意渐深 言语也温和了几分 : 「朕并未下旨 你可全凭自己的心意回话 若是不愿 朕不怪你 。
我跪在皇帝跟前 叩头谢罪 : 「济世堂是许家世代传承的医馆 许家祖训 许家子弟不考功名 不入庙堂 一心专攻医术 为世为民 。所以 小女想留在济世堂 。
皇帝闻言 神情颇为震动 : 「当年朕有心召你父亲入宫 掌管太医院 你父亲亦是说了同样的话 。
最终太后给了个折中的法子 每月只初一 、十五我入太医院当值 平日里我还是留在济世堂 。
11
说来也是巧了 我头一日来太医院当值 皇帝便在御书房斥责了吴尚书 。
吴尚书是个脾气极臭的老头 没一会儿便气的厥了过去 皇帝立刻宣了太医 。
我来到御书房时 碰巧谢景知也在 。
谢景知神色复杂 似多次有话要同我说 却又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 。
吴尚书不一会儿便醒了过来 还未来得及开口 皇帝神色状似担忧 可眼尾却轻轻挑起 眼眸中还流转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
尚书大人为国为民 劳心劳力 乃是朕深为倚重的重臣 !朕允爱卿三日假 还望爱卿回去后 好生歇息 切勿太过操劳了 !
吴尚书听闻这番话 差点又厥了过去 。
这皇帝 哪里是给他假 这是打发他回府待三日 别再来碍他的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