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川。”主任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制止,“休息会儿吧,你都几天没睡了。”
裴晏迟摇了摇头,满是血丝的眼中噙着几许逃避。
他不敢睡。
他怕一闭眼就会看见江卿月最后的模样。
他更怕从有她的梦中醒来却仍旧要面对早已没有她的世界。
深知裴晏迟痛苦的主任红了眼,忍泪劝道:“如果蔓蔓还在,看到你这样她会伤心的。”
闻言,裴晏迟眼眶一热,攥着防护服的手紧了又紧。
如果江卿月还在,可早就没了这个如果。
他扭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我知道。”
主任看着他强忍心疼的模样,叹了口气,也再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只能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纵使已经告诉自己无数遍不能哭,裴晏迟却还是忍不住落下了泪。
他颓然地坐了下来,十指穿过略微凌乱的黑发,无名指的戒指似乎跟着他的心一起发烫着。
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离别,也习惯掩藏悲伤。
但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让他难受。
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面对空荡的家,那个已经没有江卿月的家……
一个月后。
疫苗虽然还没有研制出来,但原为重度疫区的F区已经得到控制。
与此同时,安和医院的医疗团队也接到了撤离的消息。
每个医护人员都不想走,因为这里还有很多人没有得到救治,可是却又不得不听从安排。
上直升机时,裴晏迟下意识地转过头。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江卿月。
她穿着防护服,一双温暖的眸子望着他,温柔地朝他挥了挥手,像是在做上回没有做的告别。
“蔓蔓!”
裴晏迟嘶声喊了声,想要抓住几步外的人。
“傅医生!”
同事一把抓住他的手,可听见他叫出的名字后却又忍不住湿了眼眶。
眨眼后,眼前的江卿月消失了。
裴晏迟眼底的欣喜如烛火般熄灭,憔悴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落寞。
他不禁问自己,到底要多久,他才能接受江卿月已经死了的事实。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顾医生已经回家了。”
裴晏迟喃喃道:“是啊,她已经回家了……”
他后退了几步,留恋地看着江卿月站过的地方。
舱门缓缓关上,这一次,裴晏迟再也看不到目送他离开的人。
慢慢的,热泪再次灌满了他干涩的眼眶,模糊了渐远的地面。
回到桐城已经是深夜。
裴晏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安和医院。
值夜班的护士医生各自忙碌着,像是忘记了曾经在药室工作的江卿月。
裴晏迟强撑着精神,走进了办公室。
然而在进门后,他脚步一滞,再也无法挪步。
江卿月曾工作过的位置上放着雏菊和百合,花围绕的是她一张照片。
裴晏迟喉间发紧,眼底泛起阵阵悲伤。
没有人忘记江卿月,只是谁也不想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