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若是回去,怕也是九死一生。 阮知夏万万没想到,席靳南,竟然这么心狠。纵是他冷血无情,可自己毕竟是他的结发之妻。 心里,犹如冰窟,深不见底,这是阮知夏第一次,彻底寒了心。 她在这山里走了整整三天,直到自己精疲力竭的彻底晕了过去。 白云遥遥,山风漫野。 阮知夏惨白着唇齿,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终是闭了眼。 这一觉睡得极其漫长,梦里恍然梦见了自己十岁那年生辰,母亲尚在,嫣儿牙牙呓语的围绕在她身边…… “姑娘?” “怎么回事,她怎么还没醒?” “少爷,您再等等吧。” “姑娘?” 贺沂又唤了一句。 前些日子,贺家少当家的从南边运货,为了躲避山匪,特意绕了一条偏远的小路,却不想,看见阮知夏满身是伤的躺在那里。 姑娘家,又是独自一人。 ======第十九章:贺家少主====== 贺沂实在是不放心,就把她带了回来。为此,他的亲人还颇有介怀。 如今是个什么世道,如此来历不明的女人,怕不是要给贺家招惹麻烦。 索性,贺当家通情达理,才收留了她。 “这都睡了快两天了,再不醒,怕是有性命之忧啊。”贺沂穿着一声烟色长跑,清秀的面庞满是愁容。 “少爷,您再等等,大夫不是说了,这姑娘体质弱,怕是久病之身,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休息几天在所难免,您呐,就安心候着吧。” 瞧着自家少爷,如此关心一个女人家来,来福笑着打趣道:“不过,这姑娘好生标志,倒真的不像寻常女子。” 说着,隔着窗帘,来福又悄咪咪的看了一眼,谁料,贺沂却大手一挥把帘子拉了下来:“你这小子,不许看!” 贺沂红着脸,说不出的情绪在心里蔓延着。直到来福委屈巴巴的走了出去,他才站在那细细的盘留了会儿。 初遇之时,她气息微弱,若不是怀中紧紧的抱着一个盒子,那力气,愣是怎么也拉琅嬛付费整理不开,他当真要以为,阮知夏早就死了。 “还好。”还想要说什么,贺沂却淡淡的笑了出来。 贺家,地处商都。 今儿恰逢货进,前后商铺正忙得几番踏破了门槛。 贺老爷子在铺里,细细盘算了一下贺沂这趟回来,带了多少东西,一盘算盘敲得清脆:“不错,这趟该有的货都到了,确实是一批好茶。” 他摸了摸茶叶,捏了一小片塞进嘴里:“若是这些都卖出去,到年底,咱家都不愁运算了。” 贺当家笑得乐呵,银边的眼镜都跟着颤了颤,眸里的赞许之色毫无掩饰。 这趟南下,是贺沂坚持的,前半年,铺里连连亏损,几个东家都不是很满意。幸得南水一带,有批新出的茶叶,着急出售。 一个有需,一个急售,贺沂二话不说就带着贺家人一路南下。 放在商都,愣是一个少当家如此金贵,都绝不会选择在这个乱世穿南走北,可贺沂,做到了。 “爹,您放心好了,这次我去的时候还和他们定了货源,若是没差池,这批新茶,咱家是头一批。” 贺沂扬着嘴角,皓白的牙齿如若云月,细长的眉眼之下,睫毛微颤,竟有几分温柔。 “如此,就是最好。”说完,贺当家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还没醒?” 心里一咯噔,贺沂收回了笑意:“今儿,已经是第四天了,若是没错……” “少爷!”一声惊呼。 来福焦急的一路跑来,趴在门边儿,愣是喘着粗气。 好家伙,可累死他了。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贺当家的一声训斥,来福这才查觉,原来老爷子也在。 乖觉的退了几步,来福嘿嘿的笑着,一把揉了揉头,求救般的看向贺沂。 “何事?”他岔开话题。 说到这,来福欢喜的不得了:“那姑娘,她醒了!” ======第二十章:那姑娘,她醒了====== “当真?”贺沂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却难言那纱南的星光。 “千真万确!”来福欢喜道:“您赶紧回去看看吧,那姑娘好生漂亮,说话都……” 话还没说完,贺沂已经冲了出去。 “哎?少爷,我话还没说完呢,您等等我!!!” 屋子里,半掩着香。 贺夫人此刻正坐在那,看着阮知夏上下的打量。 这套衣服一换,看上去竟还颇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举手投足皆有礼数,说气话也是这么好听。 好,好得很! 原本还担心自己儿子捡了一个麻烦回来,可眼下看,并不尽然。 桌前,贺夫人难掩喜色,已经急不可待的问道:“姑娘,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捏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贺家,是商户,若是告诉他们自己的爹是东北一主,阮家大帅的话,似有不妥,会不会,吓着他们? 心里思量一番,阮知夏才开口。 “伯母,我家是书香户,父亲是私塾先生,母亲去世的早,便也不提了。”阮知夏笑着,喝了一口茶水,又慢慢放下。 “书香户好啊。”贺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生的也如此标志,真是个妙人儿。” “伯母缪赞了。”几番客气,阮知夏有些吃力。 “对了,我的东西呢?”似是想到了什么,阮知夏连忙问道:“我妹妹的骨灰盒,还有我带在身上的药?” 阮知夏着急了。 自己若是大难不死,却因为病而…… “你别着急,沂儿都给你留着呢,你身上的东西,一个都没少。”贺母拉着阮知夏的手正宽慰着,贺沂就一个大步冲了进来。 四目相对,阮知夏抬头。 这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露头,像是比席靳南小一些,温文尔雅,眉角似有柔情,看起来甚是让人舒心。 贺沂站在那,看着阮知夏呆滞了许久,才忽然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怵在那开口:“你醒了。” 阮知夏笑了。 慢慢起身走了过来,中规中矩的行了一个礼:“还未答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不敢当,你无需客气。”贺沂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阮知夏纤瘦,之前都是让丫鬟照顾的她,就连当初救她回来,贺沂都颇知礼数,用衣服包裹着,未曾碰她分毫。 只是今日,扶阮知夏起身霎那,觉得甚是柔弱。 贺夫人看在眼里,笑着走了出去:“也罢,你们聊聊,我去厨房让李妈给阮小姐做些补汤。” “你,姓阮?” “正是。”阮知夏开口:“小女名唤知夏。” “倒是一个好名字。”贺沂笑了出来:“那日,你怎么在山里?家又在何方?姑娘可否方便告知,贺某定全力帮你。” 阮知夏知道,贺沂说这话不假。 可她一个女子,深山野里,说是被人追杀,为何追杀?私塾父亲安在?她都未想到合适的说辞。 见阮知夏眉头紧蹙,颇有烦忧,贺沂才连连摆手:“罢了,你莫要想,现下养好身子最为重要,大夫说,你身子若,怕是久病。” ======第二十一章:我在,定能护着你====== “你千万莫要劳心伤神!”憋了半响,贺沂才大声说了这么一句,看的一旁丫鬟都笑了出来。 “好。”阮知夏抬眸,看着这个高出自己半个头的男人,笑的眉角弯弯,让贺沂霎那失神。 直至看了许久,方觉自己失态了。 “那你,好生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贺沂的声音轻悄悄的,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掏出了阮知夏死死护在身边的盒子。 “我见你似是宝贝的紧,就先替你收在那了,现在物归原主。” 摸着盒子,阮知夏慢慢打开,里面白色的瓷罐还在,她眼眶霎那湿润又把盒子抱的紧了些。 贺沂看在眼里,心里一紧。 他不知道阮知夏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一定非常难过吧。 不知如何安慰,贺沂第一次如此亲近的面对一个女子。 “你莫要心伤,以后有我在,定能护着你。” 贺家虽不是什么大户,可在商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庶人家,只要阮知夏愿意。定是可以留得体面,让她好好在这里生活。 “谢谢贺少爷。”良久,阮知夏哽咽。 贺沂的心,阮名难受,若是知道阮知夏会如此心伤,他倒是不该提这些:“你叫我贺沂就好。” 男人声线轻柔,说话都带着哄。 几日下去,倒也是自在。 贺府上下,几乎没人怠慢她,贺沂更是一声不响,便请了一个大夫,日日看守在自己的身边。 这天,太阳正好,阮知夏坐在院子里,一只手给老大夫把着脉。 “姑娘,恕我直言,您这究竟是什么病啊,怕是耗了许些时日了吧?”大夫上了年纪,却是这里经验最好的。 贺沂一只手,背在身后,看着阮知夏满是担忧:“她身子,属实纤弱,可有医治的办法?” “哎——” 大夫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您当真要听真话?” “烦请相告。”贺沂垂眸,半响,认真道。 “姑娘这病,根治是不大可能了,目前看起来,气虚且无偿,这咳疾早已伤及肺腑,姑娘兴许也是知晓的。” 大夫说完,看了阮知夏一眼。 院子里,此刻花开得正好,阮知夏看了良久,才长呼一口气:“正是。” “怎么会!”贺沂听后,急了:“大夫,她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伤及肺腑?” “无法根治,怎么会无法根治!” 声音顿时抬了起来,大夫也没办法。 “这,您可不能怨我啊,夫人这病若是及早治疗倒也无碍,只是日日复年年,哎。” 贺沂抬头,深深的看了阮知夏一眼,仅是霎那,眼底便涌出难以抑制的心疼。 “大夫,您一定要好好治她,但凡是最好的药,只要您开的出来,我都去备着,只要治得好知夏,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一声知夏,甚是亲近,怕是贺沂自己都没听出来。 “既然,贺少当家开口,老夫尽心就是。” “谢过江大夫了。”说完,贺沂鞠了一礼。 阮知夏久病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到了贺夫人的耳朵里。这夜,便紧忙着把贺沂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听说,那姑娘身子不好,可是真?”贺夫人连忙问,贺沂却不说话:“你这孩子,我问你呢。” ======第二十二章:你,婚配的是谁====== “真。”贺沂道,听不出情绪。 “这,哎!”贺夫人罢了罢手,长叹一口气,气的自己坐了下来:“我瞧着那姑娘不错,端庄有礼,本想着你若是娶了,倒也不错,我也能早点抱上孙子,却不想,是个病秧子!” “妈!”贺沂怒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且不说阮知夏是不是久病在身,就算不是,人家,也未必有那个意思。 贺沂的眸子淡了淡,些许失落。 初次相遇,瞧着她衣衫褴褛,性命垂危,自己便已心下不忍,修养数日,更是浓情渐深,可阮知夏一直举止得体,未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你啊~”贺夫人责备了一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若是旁人家的姑娘,可未曾见你这么上心,为母还不是想为你早做打算,只是,这个病……” 贺家一脉单传,阮知夏若是生不出孩子。 “这个病,会治好的,就算治不好,我也喜欢不了旁人。”贺沂说的决绝,月色下,男人轮廓坚挺,不容退让。 “我当是你终于开了窍,却不想还是死脑筋,你若是想治,便治治看好了,只是为母还是不得不替你的婚事操操心。” 贺夫人顿了顿,又道:“隔壁家的李丫头,生的……” “娘,我累了,这就先退下了。”贺沂知道,他娘想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年纪到了,需要婚配。 这些年,看上贺家的倒是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入了贺沂的眼。他一心经商,倒也未想过这些。 若不是,此番遇见了阮知夏,他兴许到现在,都没有那些心思。 打断了贺夫人的花,贺沂生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孩子,哎!”良久的叹息。 嘴上这么说,可毕竟自己的儿子欢喜。 贺母安排的补汤是一天都没断过,下人七七八八的杂着嘴,说今儿少爷又自己进鸡圈了,生生是要挑一只最好的母鸡出来。 看着面前的鸡汤,和梳妆台那一抽屉的首饰,愣是阮知夏再没心,也察觉出来了。 “贺少爷,您真的不用这般费心思的。”看着贺沂有些杂乱的头发,阮知夏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心疼这少当家的。 手里的汤,依然温热,这会儿,阮知夏却是下不了口。 “您可能不知,我已婚配,此番我是被休,所以才想着要回东北。”阮知夏酝酿了一会儿:“商都实好,却不是我该留的地方,你年纪尚好,真的没有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