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寒被费母这两句话说的有些烦躁,语气带着些不耐:“妈,我的事你别管。” 费母气恼的拍了一下他:“什么话?我是你妈,你的事我怎么不能管?” 见季司寒板着一张脸,费母还是不太放心的说:“反正你给我离姜绾远点,还有,小颖过两天也要回来了,你俩结了婚,妈这心才放得下。” 季司寒听了,更是心烦意乱起来:“我不会和她结婚。” “你还不结婚?你都快三十了。”费母恨铁不成钢的道,“我跟你爸花那么多钱送你去上名校,指着你有份体面工作以后成家,你妈我也好抱个孙子。” 说到这儿,费母语气开始不善:“偏偏姜绾那死丫头老是……” 车突然急刹停下,季司寒爽利的解开安全带,绕到后座车门旁开了车门。 “爸,我扶您下来。”季司寒将费父搀扶下来,丝毫没有理会费母。 费母看着冷漠的儿子,又想唠叨两句,但又知道他的脾气,一团火只能憋在肚子里。 因为打过招呼了,费父很快就被何思辰带去做了检查。 “费叔叔这情况还是住院吧。”何思辰将X光片递给季司寒,“先把血压控制住。” 季司寒应了声,转身走了两步又折回来:“4号重症监护室里一个叫陈慧的植物人你知道吗?” 何思辰好笑道:“我是心肺科的,又不是脑科的。” 季司寒当然知道,只是在沈父找了他以后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陈慧若是醒了,沈家虽然不用再花钱,可是难保陈慧不去再告姜绾。 沈父又笃定姜绾还藏着钱,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怎么了?”何思辰迷惑的看着他,“那是你朋友?” 季司寒摇摇头,眼中划过一抹不明的情绪:“我爸那儿就拜托你多留点心了。” 何思辰见他走了,拿上姜绾和费父的病历本出了办公室。 病房中,费父挂着药水,脸色有些白,表情却是有些不耐烦。 只因费母在一边喋喋不休的数落着姜绾的不是,还有就是季司寒的不听话。 “行了!”费父忍不可忍的打断她,“你给你的下辈子积点阴德吧!” 费母听了这话立刻炸了:“老费,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为了咱们儿子吗?” 费父扭过头不理她,满脸的愤恨,眼中却带着似有若无的愧意。 何思辰站在门口听到这些话,黑眸一暗,转身往姜绾病房去了。 此刻姜绾感觉全身骨头都在慢慢分解,心脏的疼痛像是蔓延到了血肉里。 “不舒服吗?” 何思辰一进来就看见姜绾整个脸都绷着,脸上的疤也变得有些狰狞。 姜绾虽然疼,也不能乱动,只能噎着嗓子呜咽几声:“嗯……” “先忍一忍。”何思辰将输液的滴速调慢了些。 他直起身,仔细的看了下姜绾,这几日看她实在不像那种心狠的人,怎么就会故意伤人呢? 何思辰忍不住问道:“沈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姜绾痛苦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依旧用着平淡的语气道:“没有。” “感觉你不像会伤害别人的人。” 姜绾一怔,即使疼痛也扯出一个笑容:“谢谢医生。” 她突然间明白:原来感情是一个和时间没有关系的东西。 季司寒与她一起长大,十多年的陪伴都换不来他的信任。 而萍水相逢的何医生仅凭着感觉就认为她不是那种人。 何思辰只怜她病重,若真的有冤,他可是认识季司寒这个大律师的。 “你要是真有苦衷,不如跟我说说。”何思辰一手插进白大褂兜里,似乎想要听姜绾说她的冤屈,“我有个做律师的朋友。” “……没事。”姜绾抿了下干巴巴的唇,轻喘着气,“我也活不了多久。” 而后她用着调侃的语气又道:“其实我是死刑,缓刑半年。” 姜绾这样悲哀的乐观让何思辰更为不忍,但她不愿说,他也就没有再劝。 “医生。”姜绾疲惫的闭上眼缓了一下,语气带着些不好意思:“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她不想麻烦何思辰,但是她也没有办法。 何思辰倒不愿意她太客气,忙说:“你说。” “市北……凤凰巷的,385号是我……奶奶以前住的地方。” 姜绾眼眶渐红,声音也哽咽了,“我走的太急,没有,没有带奶奶的照片……” 何思辰不闻一叹,心里也明白了:“好的,我知道了。” “谢谢。”姜绾虚弱而由衷一笑,昏昏睡去。 在安顿好费母以后,季司寒才开车回了家。 门开了一半时,他停住了。 季司寒星目微暗,退了两步躬下身掀起地毯。 原本明晃晃单薄的一把钥匙不知什么时候被系上了一根红绳,还挂着一个木制的费字挂饰。 “真是蠢。”他不禁呢喃了一句,将钥匙握在手里紧了紧,心中顿生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按照姜绾给的地址,何思辰在次日找到了奶奶所住的地方。 白色石臼上的血迹让他眉头一蹙。 推开破旧的木门,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原本昏暗的房子里因着门开了才亮了几分。 何思辰看见桌上一张落了薄灰的遗照,走了过去。 照片中的老人目光慈祥,但是奇怪的是何思辰总觉得有些眼熟。 正当他努力回想之时,手机铃声打断了他。 “喂?”何思辰接了电话,顺手将照片放进口袋中,走了出去。 “思辰,我爸他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季司寒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大事。”何思辰看了下表,问道:“你今天不上班吧,你来医院一下吧,我有事儿找你。” “嗯,我一会儿就过去。” 何思辰挂了电话后赶回医院,后脚季司寒就到了他的办公室。 季司寒有些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平日的严肃,只是神情依旧透着冷淡:“有什么事儿?” 何思辰挪了下椅子,坐到他面前:“南城,我回来之前方颖就跟我说她要跟你结婚,你……” “你要是说这个,我没兴趣听。”季司寒倏然起身,眼神冰冷的打断了他。 何思辰表情一僵,立刻解释:“哎,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季司寒没有坐下,只是等着何思辰把话说完。 “作为你的哥们儿,我并不希望你和方颖在一起。” 第十七章 不会爱她 何思辰露出只有在做手术时的认真表情。 也许季司寒不爱方颖,但他不敢肯定以后季司寒不会爱她。 季司寒目光流露出一起诧异,这是何思辰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说他感情的事儿。 何思辰移开视线,沉默的将口袋中的照片拿出来夹在姜绾的病历本中。 “我不会和她结婚。” 季司寒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中。 提到结婚二字,他又想起姜绾曾在大半夜去找他,还让他不要结婚…… 何思辰注意到了季司寒眼神中的情绪变化,拿着病历本站起身:“她后天就回来了,你要是怕麻烦就趁早断了她的念想吧。” 说着,郑重的拍了几下他的肩才走出去。 季司寒有些不满,何思辰什么时候对他感情的事儿这么上心了,还用那么担心的眼神看他。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自从姜绾入狱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绪总是轻易的陷入凌乱中,甚至几次做梦都看到一脸苍白的姜绾不停的叫着他“小叔”。 这种不安的感觉像极了他儿时做了不好的事而感到愧疚的心情。 “小城。” 来找何思辰的费母看见季司寒在这儿,诧异过后便是抱怨:“来了怎么不去看你爸?” 季司寒放下手,径直走过费母:“现在去。” 他的态度让费母顿生怒气:“小城,你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臭了?都开始给妈甩脸子了?” 季司寒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 他自小就和费母不亲近,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更是因为当年亲眼看见费母将只有八岁的姜绾推下楼。 季司寒不懂为什么她那么讨厌姜绾,那时候的姜绾只是个孩子,还是个胆怯乖巧的孩子。 费母黑着脸,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姜绾吹了耳边风,她咬牙切齿:“是不是姜绾跟你说了什么?我就说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东西。” “够了!”季司寒厉声呵斥了一句,转过身看着费母,眼眶微红:“你每次回来除了跟我说她的不好还有别的了吗?” 费母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却依旧坚持:“小城,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季司寒冷哼一声,“厌恶姜绾是为我好?” “季司寒!”费母怒不可遏的叫着,“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是谁花钱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念大学的?” 季司寒眼神一凛,也不想与她斗嘴,转身就走了出去。 费母气的跺脚,双拳紧握:“早知道当初就把姜绾和那老太婆一块儿送走……” 病房。 何思辰将照片递给姜绾。 姜绾手微微颤抖接过,看着照片里慈眉善目的奶奶,潸然落泪:“谢谢……谢谢医生。” 何思辰含笑摇摇头:“举手之劳。” 说完,他又给姜绾检查了一番,一边记着病情一边说:“你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我的建议还是不要离开医院。” 姜绾听着这话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回监狱去,否则下一次病情恶化送医不及时她也许就一命呜呼了。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所爱的所珍惜的都已经离她而去了。 姜绾看着奶奶的照片,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要是死了,不知道有不有人替我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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