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五年,瀛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少年。”魏如韵嗓音轻软,“哀家也能放心了……” 可翌日。 秦瀛就被人诱哄着,私自赦免了御史及其全族。 魏如韵气得险些昏死过去。 御史堂而皇之的损了皇家颜面,却能安然无恙,皇室威仪何在? 秦瀛是个心软的孩子,只是这份善良……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中百害而无一利。 更是将她们母子架在了火上烤! 魏如韵支着额,眼底满是疲惫与失望。 “夙夜。”她语气中难得有了脆弱,“御史一家,便交给你了。” “太后宽心,属下定不负您所托。”夙夜垂眸,掩去其中的心疼。 翌日早朝,金銮殿。 “臣有事启奏!”大理寺卿走上殿前。 “御史满门一百七十余口,昨夜无声无息被屠尽,经仵作查证,皆是眉心中剑毙命,此等手法,应是消失多年的天下第一刺客追命所为!” 魏如韵淡淡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顾南城锐利的眸光透过珠帘直直望向魏如韵。 魏如韵淡淡抬眸,这一局,是她赢了。 退朝后,御花园。 顾南城拦了魏如韵的撵。 魏如韵屏退左右。 “太后当真是心狠手辣,一百七十余口,一个不留。” 听得质问,魏如韵不以为然:“将军可有证据?” 顾南城冷笑:“呵,你身边那名叫夙夜的侍卫,很不简单。” 他话音刚落,明黄色的身影眨眼从他身后冲到魏如韵跟前:“母后,真是你做的吗?” 看清秦瀛眼中满是陌生与不解,魏如韵心中一痛,其中利害不知如何与他明说。 “母后,你怎会变得这般可怕?” 秦瀛却已经当她默认。 他讷讷后退,就在魏如韵举步走近之时,他转身便跑。 “瀛儿,你听母后说……” 才追了几步,魏如韵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控制的向前倒去! 顾南城箭步上前,堪堪触及魏如韵的袖摆,她的身子已然落入夙夜的怀抱! 二人视线相撞,一道盛怒,一道冷然。 “身为太后亲卫,保护太后是我的职责,我送太后回玉明殿即可,不劳烦将军了。”夙夜仿佛宣誓主权般,打横将魏如韵抱起。 凝视着夙夜的身影走远,顾南城双拳紧握,危险的眯起眸子。 靖安将军府。 顾南城径直走入一处精美绝伦的院落。 此处是禁地,除他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踏足,包括虞音。 偌大的三层阁楼气势恢宏。 第一层是小院。 小院种满了魏如韵喜欢的桃花,他曾幻想与她月下对酌,看她在花雨中尽情舞一曲。 第二层是卧房。 处处都是按着魏如韵的喜好布置。 第三层是观景台。 府邸初建之时,他便想将雍景最美的景色尽数收入她眸中。 在此处呆到半夜,顾南城走出院落。 朝院外站着的管家冷冷吩咐:“将院门封了。” 管家面露不忍:“将军,当初为了建这个院子,您费了多少心思……” 顾南城沉声打断:“此处唯一的用处,便是让我将昔日的愚蠢铭记于心!” 看着下人在院门上钉满木板,顾南城眸色幽深。 他不后悔为她做的一切,只后悔爱过她。 玉明殿。 眼前一片黑暗,魏如韵再次听见了那些声音。 “三小姐,方才打了她一拳,她昏死过去了。” 虞音甜美的声音响起:“做得好,将这位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好几个男人异口同声道:“是,三小姐。” 无数双手拉扯着她,还有人在耳边肆意大笑:“我做山匪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美的女人!” “不……不要……救命……谁来救救我!” “滚开!!!” 魏如韵被生生痛醒,意识渐渐回笼。 她能清秦的感受到,金针刺了满头。 见魏如韵眼神空洞的凝视着房顶。 夙夜无力的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 那年,顾南城拿下战功,启程回雍京与魏如韵成亲之际。 虞音买通山匪劫走了魏如韵。 纵魏如韵拼死保住清白,他的母妃,仍要求将她赐死! 而顾南城,给了她一封退婚书。 为了活下去,魏如韵怀着身孕设计扒上了先帝。 这才有了今日活生生的太后与幼帝。 一个时辰后。 太医收了针。 宫人前来通报:“太后娘娘,靖安将军携虞三小姐求见!” 夙夜蹙眉,正要出声回绝,却被魏如韵按下。 她强撑着坐起身来:“无事不会求见,传他们进来吧。” 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隔着月亮门纱帘,两边都看不真切,只觉得气氛有些沉闷。 “给太后娘娘请安。”虞音嗓音甜甜的,不用见人,便能感觉她在笑。 魏如韵垂眸:“免礼。” 听得她虚弱的声音,顾南城下意识走近了两步:“太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不劳靖安将军挂心,已经无碍了。”魏如韵拔了拔中气,“不知将军为何事而来?” 顾南城顿了顿:“想请太后,为臣与虞音赐婚!” 魏如韵呼吸一窒。 转念一想,顾南城已过而立之年,是该成家了。 静默半晌后,她强撑着平静开口:“哀家,许了。” 她已然没有力气再多说半句,示意夙夜送客。 听得她气若游丝的嗓音,顾南城甚至都顾不得她说了些什么。 他猛地打起纱帘,却见魏如韵正温软柔弱的靠在夙夜怀中! 第五章 难得见顾南城如此失态,魏如韵心中一震:“将军无事便请回吧,哀家会命钦天监为你们择一良辰吉日。” 顾南城眸光寸寸冷了下去,生硬回了句:“那臣便,不扰太后雅兴了。” 他将雅兴二字咬的极重,足见其中意味。 魏如韵面色又苍白了几分,终是一句话也不曾对他说。 翌日。 魏如韵带了秦瀛爱吃的甜心前去御书房探望。 想和儿子重修旧好。 却听一个老嬷嬷的嗓音自殿内传来:“陛下当效仿靖安将军这等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万不可同后宫中人学些阴狠毒辣的手段。” 魏如韵一怔,这是……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 秦瀛稚嫩的嗓音响起:“嬷嬷言之有理,朕分得清是非对错!” 心头猛地一痛,魏如韵猛地推开殿门:“放肆!” “刁奴,不在行宫好好伺候太皇太后,竟敢跑来离间哀家与陛下的母子之情,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苏嬷嬷佯装镇定:“太后,奴婢受太皇太后之命前来照顾陛下起居,太后莫非是对太皇太后心怀不满?!” “少给哀家头上扣帽子!”魏如韵眯起双眼,“将这刁奴拉去掖庭!” 宫人一拥而上。 嚣张的苏嬷嬷瞬时气焰全无,跪在秦瀛脚下哀求。 “陛下!陛下救救奴婢!” 秦瀛面露不忍:“母后……” 魏如韵沉声道:“求情则免了,任由奴才骑到脖子上撒野,哀家还有何颜面做这个太后!” 亲见苏嬷嬷被拖走,秦瀛眼眶泛红:“母后,您为何变得如此残暴?儿臣不是皇帝吗?为何既保不住御史,也保不住苏嬷嬷?” 魏如韵听得心酸不已:“母后是在为你荡平威胁!待你能独当一面之时,母后绝不插手朝中之事!” 再过五年……纵使秦瀛有需要她的时候,她也无能为力了。 魏如韵默然转身离开。 才踏下玉阶,便见顾南城迎面而来。 扫了眼他手中的礼单,魏如韵黯然垂眸:“将军这是刚从钦天监过来?婚期定在哪日?” 顾南城面上满是柔情:“五月初八,本将军会十里红妆迎虞音过门。” 十里红妆…… 少年昔日的承诺言犹在耳。 “西西,待我立下军功分了府邸,定以十里红妆为聘。” 魏如韵心头一颤,仿佛透过天穹看见了形如长龙的迎亲队伍。 又听顾南城淡淡道:“大婚当日,还请太后务必赏光,来臣府上饮一杯喜酒。” 他疏离的话语将她的幻梦击碎,魏如韵喃喃出声:“好,哀家会去的。” 有生之年,她也想亲眼看一看顾南城准备的十里红妆。 心里沉闷的喘不过气,魏如韵走到御花园中。 她屏退左右,独自伫立在结了冰霜的御湖边。 不知多久,魏如韵叹息一声准备离开。 一股大力却猛地自身后传来。 魏如韵猝不及防,就朝薄薄一层冰面上坠去! 伴着“咔嚓”一声,冰面上的裂痕迅速蔓延。 魏如韵落入水中,瞬时寒意肆起,令她倍感窒息。 宫人奔走高呼:“快来人啊!太后落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