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芙敲门的手慢慢停下,低着头静静地站在门口。 陆彦更气了:“怎么就不合适?我就是喜欢芙芙,我想和她在一起。” 刚才在老宅他没继续争辩,只是不想让芙芙为难,但陆彦也察觉到了不管是爷爷还是父母甚至小叔,好像都不希望他和芙芙在一起,陆彦忍不住要问个清楚。 听到他的话,陆西鸣表情严肃,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陆彦,你已经二十岁了,不是两岁,身为陆家未来的继承人,你以为你的婚姻你自己能做主吗?” 陆彦到底还是稚嫩,有些不解:“那我跟芙芙在一起怎么了?我爸妈也挺喜欢她的。” 他的天真让陆西鸣摇头。 “喜欢是最没用的情感,不管你喜欢她还是她喜欢你,你们都不能在一起。” “芙芙虽然跟你一同长大,但到底只是陆家收养的孩子,而你是陆家未来的继承人,你觉得,你们身份合适吗?” 陆彦愣住了,他这些年跟林芙一同长大,早就把她看成一家人,从未想过两人身份的问题。 他梗着脖子道:“如果我非要和她在一起呢?” 陆西鸣眸光锐利:“那你觉得,你有能力反抗家族吗?你有能力凭借自己的力量照顾好她吗?芙芙愿意为了你跟我们决裂今后饱受骂名吗?” 连续三个问题,直接将陆彦问得节节败退。 他脸上一片颓败,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 陆西鸣淡然道:“既然不能,就收起你的心思。芙芙现在成年了,她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管,但是你,绝对不行。” 书房里没再传出陆彦说话的声音。 而站在门外的林芙,低着头目光空洞的盯着地上,眼眶却红得吓人。 她一只手紧紧抓着那条粉色裙子,没有再敲门,而是默默地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颤抖着将门反锁住,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一行行流下,她抽噎着想要止住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陆西鸣的话不断地在脑海中响起。 “她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管,但是你,绝对不行。” 林芙悲凉一笑,原来,这才是今天他帮她说话的原因。 只是因为,他觉得她配不上陆家的人罢了。 配不上陆彦,也就,更配不上他。 是啊,她只是一个孤儿,一个落魄千金罢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陆家的长辈们不希望她跟陆彦走的太近,甚至当年被收养之后,她之所以会搬出来跟着陆西鸣住,也是因为陆老爷子担心她跟陆彦同一屋檐下长大会培养出别的感情。 只是她从没想到的是,原来,连小叔也是这么想的。 被陆家收养的这些年,她从来不敢肖想别的,不过感情这件事从来不讲任何道理,她没爱上陆彦,却爱上了一个更加不该爱的人。 心痛到窒息的感觉一阵又一阵袭来,堵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林芙很少哭,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很少在陆家人面前闹脾气。 也只有从前和陆西鸣十分亲近时,才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流露出娇气的一面,忍不住对他撒娇。 她抽泣着,在门口坐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天亮。 林芙整个大脑都昏昏沉沉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刚一站起又猛地往地上栽去,随后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时,只有别墅的保姆守在她床边。 “小姐,您总算醒了?”
林芙嗓子哑得不行,却下意识问:“小叔呢?”
保姆道:“先生昨天晚上出去了,还不知道您昏倒的事,要给先生打个电话吗?” “别打扰他了,”她木然道:“你们出去吧。” 保姆应声离开,林芙机械的靠在床头,不知发了多久的呆,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响起。 接通后,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 “芙芙,我回来了。” 半小时后,天水别墅附近的咖啡厅内。 林俪看着对面娇小乖巧的小姑娘,眼里满是心疼和内疚。 “芙芙,你愿意跟姑姑一起回美国吗?” 林芙有些震惊的看着她,林俪这个姑姑,她上一次见还是8岁时在父母的葬礼上。 林俪二十多年前就移民美国,当年兄嫂出事,也想过带小林芙去美国,可是一来林芙当初失去父母打击太大,去美国怕她更不适应;二来林俪当时在美国的事业也并不顺利,分不出精力照顾她,最后才将林芙交给了世交家的陆老爷子照顾。 如今,林俪终于空出手来,想着要补偿这个可怜的外甥女。 林芙心里像一团乱麻,眼睛失神的盯着面前的咖啡。 最后才道:“姑姑,再过三天就是爸妈的忌日了,等过了那天之后再说吧。” 林俪点点头:“好,姑姑等你。” 跟林俪告别后,她回了天水别墅,一进客厅发现陆西鸣已经回来,他看见林芙从外面回来,问道:“去哪儿了?” 林芙盯着他的脸,第一次觉得,他离自己好远。 从前她只以为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是年龄,如今才知道,于自己而言,他从来高不可攀。 既然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那些从前令她担心的、惧怕的、退缩的东西,都不再是问题了。 有些话,她不想再隐瞒,至少在彻底失去之前,要最后争取一次。 决定之后,她没有回答陆西鸣的问题,而是轻声开口:“小叔,三天后你能陪我去看爸爸妈妈吗?” 陆西鸣微愣,想起来三天后是她父母的忌日,敛眸道:“那天已经安排了别的行程,可能不会在家。” 林芙苍白的眼神看着他,再次乞求:“小叔,回来好不好,我那天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求他,陆西鸣微微走神,最终在她期盼的目光下,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小叔,我会在墓园等你。” 三天后,忌日当天,林芙穿上一身黑裙子,早早去了墓园。 往年每到这天,陆西鸣都会陪在她身边,因为这一天是林芙心里永远的噩梦。 十年前,八岁的林芙亲眼看见父母出车祸,死在自己面前。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走不出那个阴影,父母第一年忌日的时候,她大晚上忽然冒着大雨跑出去,是陆西鸣丢下一切工作出来找她,最后在墓园找到了人。 后来,他向她承诺,以后每年的这一天,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而此刻,她孤零零地站在父母墓碑前,墓园冷风瑟瑟,一片凋零。 林芙时不时看向远处,等待着那个说他会来的人。 没看见人,她便又低头对着墓碑自言自语:“爸爸妈妈,他会来的……” “他不会扔下我的,他一定会来的……” 可是,从白天等到黑夜,都没有等到陆西鸣出现。 直到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十年前那种痛苦、害怕、绝望以及孤独的感觉统统涌了上来。 但不同的是,以前有陆西鸣陪在她身边,如今,再也没人会陪着她了。 林芙足足等了一夜,直到天色蒙蒙亮,林芙才终于认清那个人没有来的事实,顶着一身湿透的头发和衣服,犹如行尸走肉般默默离开了墓园。 她麻木的走在路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陆西鸣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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