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露痕迹地撇开眼,这副模样落在霍夫人眼里就是无声的反抗。 但他却是淡声回道:“我不急,等浅浅嫁出去……再说吧。” 在所有人听来,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让没有喜怒哀乐。 但只有萧敬年自己知道,他在极力地克制着慌乱。 严安苓的心莫名一颤。 她没有去细究原因,唇边笑意说不清是淡了些还是浓了些。 “那就,麻烦小叔了。” 两家人陆续离开工作室。 萧敬年将霍夫人送回老宅之后,又返回了公司。 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可他坐在办公室里,始终心不在焉。 严安苓那期待的表情在萧敬年眼前不断重复地上演。 她说,她想谈恋爱了。 萧敬年心底的躁意愈来越浓,他搁下钢笔,打开身侧上锁的抽屉,从最底下抽了张照片出来。 照片上,严安苓和一个男生走在帕森斯学院的林荫路上。 她笑颜灿烂,微微侧着头看向男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有趣的话题。 是,萧敬年早就知道严安苓这三年的去向。 在霍暖暖第一次飞往纽约,去找严安苓的时候,他就知道。 于是他也去了。 隔着很远的距离,远远地看上一眼,就离开。 直到撞见照片上的这一幕,萧敬年再没去过帕森斯。 当时看见严安苓和一个男生并肩亲密地走在一起,萧敬年的心脏仿佛被一把冰冷的利刃刺穿。 他压抑的情感叫嚣着想把严安苓从别人身边抢回来。 但理智终究打败了感性。 在萧敬年发现自己对严安苓的感情,又决定放弃这段放弃这段感情开始,他就不断地在心里建筑起一堵城墙。 他明白,既然他不打算给严安苓爱情,那么总会有人给她。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面对她和别人恋爱、结婚乃至生子。 却没想到,仅仅是看到严安苓和其他男生走在一起,他的那座城墙就崩塌成了一片废墟。 看着那张照片,萧敬年不自觉地捏紧手,指节都是发白的。 半晌,他才将照片放回抽屉,再次上了锁。 有些事注定要成为秘密,就像他对严安苓的爱,永远不见天日。 另一边,工作室。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严安苓坐在沙发上舒了口气。 桌子上还放着萧敬年送的那块绘图板,她看着,渐渐有些出神。 看了好一会儿,严安苓扯回思绪,起身走向办公桌准备去画稿。 刚抬步,工作室的门被推开,门上的风铃撞在一起叮铃作响。 严安苓以为是客人,浅笑着转过身:“你好,欢迎……” 余下的话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的白衬衫男生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声音好似和煦的春风。 他轻轻挥了下手:“严安苓,我回来了。” 看着几步之外的男生,严安苓怔在原地。 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祁云榭抬步向她走来,唇边笑意加深:“怎么,几个月不见,我变样子了?” 他身上好闻的檀木香让严安苓终于回过神。 她不可思议地喃喃开口:“阿榭?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她孑然一身独自来到纽约,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祁云榭。 两人同是服装专业的学生,又都是中国人,交集越越来越多,他也成了严安苓唯一的朋友。 但因为严安苓是被邀请过去进修的,学业课程只有三年,而祁云榭作为本科学生,要完成四年的学业才能回国。 严安苓回国的那一天,还是祁云榭送她去的机场。 所以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她感到很意外。 “提前说不就没有惊喜了?”祁云榭挑了下眉。 严安苓轻笑起来,倒了杯水放在祁云榭面前:“你还没毕业,贾斯敏教授怎么会允许你回国?” 祁云榭笑了笑,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我能回来,当然是有正当原因的。” 严安苓抬眼瞧过去。 在看到手机屏幕上那张绿色海报时,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天!”严安苓惊呼,不可置信地看向祁云榭,“世界藤蔓服装设计大赛?” 祁云榭笑着点头。 世界藤蔓服装设计大赛四年一届,是服装设计界比赛中天花板一般的存在。 不夸张的说,每一个服装设计师都渴望在这场比赛中崭露头角,拿到奖牌。 历届获得该比赛金奖的设计师,如今都是国际级别的大师。 严安苓也不例外,只是上一届比赛开始的时候,她刚大学毕业,没有参赛的资格。 等了四年,终于等到。 严安苓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话,登上网站,按照程序顺利报了名。 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祁云榭就坐在沙发上,浅笑着安静地看着她。 他费尽力气说服导师才被允许参加这次比赛,而连续十几个小时没睡的困倦,在看到此刻严安苓灿烂的笑容时,全都烟消云散。 在确认了好几遍自己真的报名成功之后,严安苓开心地脸颊微红。 她望向祁云榭:“你报名了没?” “当然。”祁云榭点头,“早就说好要陪你一起,我不会毁约。” 严安苓心尖一动。 静静地对视了几秒,她莫名慌乱地移开视线。 祁云榭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眼眸中的笑意似乎浓了些。 “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参加这个比赛,要不要去庆祝一下?” 严安苓怔了下。 但想着祁云榭好不容易回国,她的新工作室也顺利开业,现在又成功报名等了四年的比赛,是该庆祝一下,便答应下来。 大概是因为周末的缘故,所以酒吧的人格外多。 晦暗的灯光下人影憧憧,严安苓有些眼花,没注意到自己和祁云榭就要被人群冲散。 祁云榭眼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连忙用尽力气挤过去。 “严安苓!”他出声喊的同时伸出了手。 听到自己的名字,严安苓转过头。 祁云榭人瘦,十只手指又细又长,手背上指骨突出,像白玉做的扇面一样。 但严安苓却突然想起了萧敬年的手。 他的手比祁云榭的要稍宽一些,偶尔攥紧时,青紫的血管就会凸起。 见严安苓没反应,祁云榭皱着眉又喊了一声:“浅浅?!” 严安苓的思绪被猛地拽了回来。 她回过神,正要将手放进祁云榭的掌心。 倏地,一股大力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扭转了个方向。 严安苓猝不及防,凝着眉去看到底是谁。 却在下一秒狠狠愣在原地。 第二十八章 势均力敌 晚上七点的时候,萧敬年正准备离开公司。 早就下班的助理却打来电话,支支吾吾地说自己看见严安苓和一个男人走进了酒吧。 得知地址,萧敬年没有半刻犹豫就往酒吧赶。 酒吧人太多,他在人群中间巡视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严安苓。 突然,却有谁喊了一声严安苓的名字。 萧敬年循声看去,便见一个男生正向严安苓伸出手。 他眸色一冷,不顾自己身上价值六位数的西装,抬步走了过去。 在两人即将牵到手的那一刻,将严安苓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此时,严安苓看着萧敬年,惊讶地瞳孔微微放大。 “小叔?” 萧敬年凛眉盯着她,还没开口说话。 那边的祁云榭也挤了过来:“严安苓!” 话音落下,两个男人的视线碰撞在一处,有些剑拔弩张的趋势。 见严安苓神色除了讶异并无惧怕,祁云榭意识到两人大概是认识的。 他先挪开眼看向严安苓:“这位是?” 严安苓回过神,萧敬年的手已经松开了她。 “这位是我小叔。”她抚了下衣袖,互相介绍,“小叔,这是我朋友,祁云榭。” 祁云榭眼底的防备这时才消散。 他礼貌地笑笑:“小叔好。” 但萧敬年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他没有理会祁云榭的招呼,冷着眼看向严安苓:“谁让你来酒吧的?” 严安苓在顿了半秒之后,缓缓蹙起了眉。 她没急着说话,先往祁云榭身边靠了半步,才回视着萧敬年开口:“我二十六岁,和朋友一起来酒吧,为什么不行?” 下午那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又在萧敬年的心里翻涌了一遍。 严安苓身边的那个男生,祁云榭,他记得。 那就是他在帕森斯看到走在严安苓身侧的男生,萧敬年第一眼看见祁云榭时就认出来了。 几个月前严安苓独自回国,萧敬年还以为他们俩没有联系了。 到底还是出现在这里。 萧敬年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偶尔闪过的灯光都照不亮他眼眸中的漆黑。 “我是你小叔,管你你都不听了是吗?” 他的语气太过凌厉。 严安苓原本因为报名成功的事很开心,可现在,全都被萧敬年给毁了。 从她回国开始,他带给她的就只有一次又一次的烦躁。 严安苓身子微微侧开,用行动告诉了萧敬年答案。 祁云榭顺势挡在严安苓身前。 他直视着萧敬年如鹰一般锋利的目光:“来酒吧是我提出来的,不怪她。” 和霍鸣裕不一样,祁云榭出自书香门第,显赫的家世将他培养得自信无畏却又温柔得体。 所以就算面对气场强大的萧敬年,他也没有露出丝毫惧色。 萧敬年嗓音依旧寡淡:“意思是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责任?” “不。”祁云榭语气坚定,“我不会让她出事。” 严安苓一顿,心底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说不清这感觉到底是什么。 再看萧敬年和祁云榭,两人的目光竟又胶着在了一起。 嘈杂的音乐声吵得严安苓有些头疼,她揉了揉眉心:“我有点累了,阿榭,我们走吧。” 听着她亲昵地喊祁云榭,萧敬年眉心深深皱在一起。 祁云榭怔了一下,抬步跟上严安苓。 从人群中挤出酒吧,外面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