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垂下眼眸，敛去心底的涩意。 休书已脏，她只得重新书写一封。 掌灯来到桌边，她提笔刚要再提‘休书’二字，看着那血迹，最终改写成：遗书。 一番折腾，张白已没了安寝的心思。 一坐到天明。 小梅掀开两侧的珠帘，端着洗漱的盆进来。 她看着张白憔悴的神色，就知道自家夫人又坐了一夜。 “夫人，今日大年初一，您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小梅担忧道。 张白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我心中有数。” 梳洗打扮一番后，她起身去了老夫人院中如常请安。 陆老夫人是子恒书的娘亲，亦是陆家当家主母。 张白到厅内等了半个时辰，老夫人才在嬷嬷的搀扶下从缓缓出现。 “儿媳给娘请安。”张白微微屈膝行礼。
陆老夫人当即就冷着一张脸。
“母亲也知夫君的性子不喜受人摆布，儿媳恐不能做主。”
医馆。 大夫帮张白把完脉，眉宇间全是沉重。 “我早说过夫人的身体经不起风浪，如此一遭，恐怕是熬不过半月……” 小梅一听，眼眶骤红：“怎么会？不过是风寒，怎么就只能活半个月了，大夫，是不是你看错了？” 小梅不停询问，想要求个不一样的答案。 而张白却神色如常。 “这三年来，多陆王大夫帮我诊治，可否帮我再制够半月的药丸？” “唉！”大夫叹气摇头，提笔写药方。 半个时辰后，张白拿了药丸，在小梅的搀扶下乘坐马车离开。 小梅看着自家主子平静到如若无事的样子，又想起她独自一人承受病痛折磨，心疼不已。 “夫人，您竟然连我都瞒着。” 张白抬手抚上她的发髻：“小梅，咱们得提前回永州了。” 时日无多，她要是能死在家乡，也是一桩幸事。 此时，马车外传来孩童的嬉笑声，纯真又烂漫。 张白掀开帘子，看着孩童们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眼中涌上羡艳。 如果弟弟还在，该是和这些孩童一般大了。 回到竹院。 张白打开桌上的木盒，从木盒里拿出第一层新写的休书，目光扫了眼夹层内的遗书。 心情有些悲寂。 她盖上盒子径直去向书房，门口的小厮见是她，便没有阻拦。 书房内，子恒书正在在批阅文书，见她走进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张白垂眸，将休书放到了桌上。 子恒书看着信封上大大的“休书”二字，右眼一跳。 好半晌，他才抬眸看向张白，目光寒寂。 “又在闹什么？” 张白指尖微颤，柔弱的声音带着坚决。 “妾身一无所出，二患恶疾，三善妒，七出之条犯了三条，知不配为陆家妇，自请下堂。” 每艰难道出一句话，都好似钝刀划过她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