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还在急切地叫他。 “来了。”男人敛起心神,看都不再看姜娴一眼,转身就走。 “顾司洲……”姜娴半句话堵在嗓子里。 男人无情的背影越行越远。她甚至能听到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他冷厉的质问:“让你们好好照顾嫣儿,你们就把好端端的人给我照顾出事来?” 云嫣,他可真是爱云嫣…… 心底像是被人摁了一把图钉,细密的疼痛绵延不绝,姜娴几乎喘不上气来。 也就是在此时,姜娴的电话也响了:“小娴,你快回来看看你妈妈,你妈妈她……” 晴天霹雳。 她想也不想就冲出了病房。 爸爸和哥哥都守在母亲那里,隔着ICU的玻璃窗,看到母亲苍老的病容,姜娴眼前一阵发白,医生在全力救治,但似乎没有什么用。 “怎么回事,爸,到底怎么回事,我妈怎么会突然病倒?” 姜父和儿子对视一眼,欲言又止的。 第五章 这些年,不是你死皮赖脸缠着他? 姜娴心下有了猜测,咬牙切齿地问:“是不是有人背后搞鬼?”
姜父不置可否道:“小娴,你妈妈身体一直就不好,你也知道她心脏有问题,之前我们找了很多年,就是为了找到匹配的心源给她做手术,年前好不容易找到了,却——”
“却怎么样?” “被人截胡了!”姜辰愤慨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国外留洋回来的娇小姐,非说她也等了这颗心源很多年,她背后还有个有钱有势的靠山,医院被他们买通了,两边人沆瀣一气,把本来安排给妈的心源给了那个女人!” 姜娴靠在玻璃窗上,六神无主地喃喃:“怎么会这样……” “小娴,你不是顾家的大少奶奶么?”姜辰出主意道,“你去求求顾司洲啊!在A市谁还能比顾家更厉害?只要他肯开口,妈妈肯定就有救了!” 姜父闻言,亦是沉默地看过来,目光里包含了太多。 姜娴被他们的眼神看得心下难受。 她说不出口,顾司洲已经要和她离婚了,现在她的处境,和顾家的佣人没有区别。 可身后病入膏肓的人是她的妈妈,生她养她、疼爱她的妈妈。 两相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再去求一求顾司洲。 姜娴记得刚才顾司洲被叫走时,没有出医院大门,反而直接往楼上的住院部去了,云嫣应该就住在楼上。 此时此刻,顾司洲应该和云嫣在一起吧? 虽然让她上赶着去看自己的丈夫如何宠爱别的女人是一件很耻辱的事,但是母亲的生死关头,姜娴也顾不上许多了,向护士打听了云嫣的病房,咬牙上了楼。 云嫣正在因为顾司洲没陪自己多久、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而生着闷气,忽然门口的保镖揪着一个人的领子就把她扔了进来。 “云小姐,这个女人在您门口鬼鬼祟祟的!” 云嫣过去,脸色顿时不善:“怎么是你?” 姜娴惊魂未定,没想到自己还在门口犹豫着,就直接被保镖带了进来! 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镇定下来环顾四周,反问道:“顾司洲呢?我找他有事。” 这话倒是让云嫣多看了她一眼,明眸里闪过一丝异色。 原来司洲不是陪她去了。 她还以为,司洲刚才那么匆匆离开,是被这个女人缠住了。 是她想多了,司洲这么爱她,怎么会为了别的女人抛下自己呢? 思及至此,云嫣心里舒服多了,再看向姜娴时,脸上都带了点若有若无的嘲笑。 姜娴满脑子想的都是病重的妈妈,无瑕去注意她表情中的微妙,加重了语气重复道:“顾司洲在哪?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你知道他和我在一起,还过来打扰我们?司洲说得果然没错,你可真是一个见到男人就往上贴的女人。” 姜娴微微一震,抬起眼帘:“他是这么说我的?” 一抬眼就碰上云嫣含笑的视线:“司洲说的不对吗?这些年,不是你死皮赖脸缠着他?” 隐隐的刺痛从一个点蔓延开,直至一整片心脏,姜娴攥紧了拳。 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 虽然是她缠着他,但是他,也没有怎么拒绝过。 姜娴攥紧拳头,忍下翻涌的情绪,哑声道:“我和他怎么样,不关你的事,他人呢?”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纠缠?” 云嫣说着,拔掉了正在输液的针头,自己从床上站了起来,语气闲闲凉凉的,“姜娴。我要是你,就自己打掉孩子消失得远远的,免得惹人嫌。” 她的一系列动作看得姜娴愣住了。 刚才顾司洲走的时候不是说云嫣出事了吗?怎么现在看着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云嫣说到这里,余光突然发现门外有道熟悉伟岸的身影,正在迫近! 她一慌,现在回病床上已然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她心生一计,猛地伸手拽住了姜娴! 第六章 舍不得破坏你在姜娴心里的形象? 姜娴大惊,没明白她这是来哪一出,可云嫣身上的香水味让她十分不适,妊娠反应剧烈上涌,她想也不想就推开了对方。 “你做什么?”云嫣向后倒去,苍白无力的尖叫,“啊——” 姜娴还没反应过来,身边便有人疾速奔过,脚步带起一阵冷峻的风,稳稳将云嫣抱在怀中。 云嫣在他怀里抽泣:“司洲,幸好你来了!姜娴她来找你,见你不在,就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她说有爷爷在,谁都不敢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杀了我,你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顾司洲看到地上被扯掉的针头,怒不可遏,回身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了发怔的女人脸上,眼神极其诛心:“姜娴,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得了爷爷的庇护还不知足,竟然敢跑到嫣儿的病房里对她下毒手,看来我真是留不得你和那个贱种的命了!” “通知院长,马上给她安排手术!” 姜娴被冲进来的两个护士按住了手脚,她动弹不得,脸上还火辣辣地痛着,崩溃大吼:“顾司洲!你糊涂!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没有背叛过你,也没有伤害云嫣!针头是她自己拔掉的,不是我!如果你敢为了她动我的血脉至亲,我跟你没完!” 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姜娴只能一股脑把自己想到的全都说了,包括这其实没什么威慑力的威胁。 男人眸色微微转深,视线在面色惨白的云嫣和同样没有血色的姜娴之间绕了一圈,刚要开口,门外便就有人急匆匆地敲门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这下,他的脸色彻底变了,看向姜娴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线不忍。 他冷淡地对护士道:“先放开她。” 云嫣浑身一颤,试探地唤:“司洲?” 姜娴骤然被放开,心里却没什么底气,她从顾司洲脸上读出他的神色,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你……” “去看看你母亲,好好跟她道个别。”顾司洲语气里压着怒意,一字一顿地说,“今天的事,就先作罢,别让我知道你再打云嫣的主意,否则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妈妈?! 姜娴如同被人当头棒喝,短暂的麻木后,她陡然恢复知觉,用力甩开护士,奔向楼下! 云嫣在男人身后,心口堵得要死,咬着牙问:“司洲,她这样对我,你就这么放过她了?你明明知道她说的都是假的,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我没有道理陷害她,我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她哭得梨花带雨,顾司洲揽住了她,额前的碎发倒映在他深潭似的眼底,形成一片阴影,“嫣儿,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可你也知道,你这颗心源,本来是给她母亲的。”顾司洲沉声道,“为了你的身体,我们已经有愧于她家了。” 所以刚才在听到手下来报说姜娴母亲病危的时候,顾司洲才心念一动,放过了她。 绝不是因为听信了她的话,心生动摇,更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不忍和不舍! 笑话,他怎么会对一个出轨劈腿又蛇蝎心肠的女人不舍? 听顾司洲这样说,云嫣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装出十分的温柔,劝道:“好吧,那你快去看看她和她母亲吧,替我谢谢她们。” 顾司洲看了她片刻,沉吟道:“姜娴远不如你善良,我怕她像今天一样,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举动。这件事……还是别让她知道为好。” 你当真是为了我好吗? 还是舍不得破坏你在姜娴心里的形象? 这两句话,云嫣没有问出口,顾司洲走后,她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她当然要让那个女人知道!她母亲的死,是谁在推波助澜! 第七章 求求你,放过我妈妈 刚到楼下手术室门口,父亲和哥哥就迎了上来,问她求顾司洲的事办得怎么样。 “我……”姜娴心力交瘁,还没解释,手机上忽然打进来一通未知号码的来电。 她疲倦地接通:“喂?” 那边说了几句什么,姜娴瞳孔一缩,耳边所有的声音逐渐离她远去。 身后有人踏着大步走来,低沉磁厚的嗓音好像是在问:“姜娴,你母亲怎么样了?” 姜娴眼中含泪,掐断电话转过身来,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抽了过去:“顾司洲,你这个畜生!” 姜娴的父亲和哥哥看到这一幕都震惊了,本来看到大名鼎鼎的顾总,想笑脸相迎,说不定手术室里并未的姜母就有救了,谁料到姜娴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姜娴你干什么!”姜父拉住她,“顾总是现在唯一能救你妈妈的人,快给顾总道歉!” 姜娴眼里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她不停地摇头,哭到哽咽:“爸,他不会救我妈的……他才是那个想害死我妈的人!” 听到她的指控,男人浑身一震,眸光蓦地暗了。 姜娴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当是谁在A城横着走,能截走我妈要用的心源,原来是你!顾司洲,是你!” 居然是她最爱最信任的男人,要夺走她母亲的一线生机! “顾司洲,这些年来我爱你尽心尽力,从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就算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姜娴边流泪边想起刚才在病房里,云嫣主动拔掉输液管的事,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猜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她只恨自己当年爱错了人,如此,才要受这肝肠寸断之苦。 “你的嫣儿根本不急这一时半刻,就算要救她,你本事通天,难道不能再去为她找另一颗心脏吗?”姜娴扶着墙,心口处被豁开的大洞怎么也填补不上,冷风簌簌灌进来,她手脚冰凉,“为什么非要夺走我妈妈的命,你知道我们全家为了这颗心……” 姜父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过来,看向顾司洲。 被姜娴扇了一巴掌后,男人单手抄袋立于原地,俊脸上一片深沉如晦。 他既没生气,也没责怪。 乍看上去,好像面无表情的,可每当姜娴哭到痛处,他的眉心便会不自觉地轻轻一皱。 却不知,是什么阻止了他的脚步,男人始终没有上前解释和安慰,只是站在那里,沉沉地望着她。 顾司洲和她夫妻一场,当然知道姜家全家为了这颗心源,费了多大的力。 他闭紧了眸子。 若非和她夫妻一场,若非她毫无保留地交代,他也不会知道,姜母求的这颗心源,和嫣儿要等的,是同一颗。 是他,狠心又狡诈地利用了她的信任,从背后,用她接触不到的手段,截走了她母亲的最后一线生机。 甚至自私地,不想让她知道真相。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医生再次下了最后通牒。 “顾司洲我求你……” 姜娴终于低下了头,踉跄地走上前去,扯着他一丝不苟的西装,泪水模糊视线,“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妈妈好吗?” 第八章 绝望 此刻的她,和刚才歇斯底里的样子判若两人,卑微得好像跌入了尘埃里。 哪怕是她曾经为了嫁给他而百般追求他时,都没有这样卑微过。 “好吗?好不好?” 顾司洲看着女人走投无路、扯着他衣角的模样,他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喉头也紧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 女人摸着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他。 她的小脸苍白如纸,唯有双唇被咬出了血色,发出声音极小的乞求:“司洲,你不喜欢我们的孩子对吧,你不要我给你生的孩子,那、那我打掉它!我听话,我都听你的!只要你救我妈妈,我求你,求求你……” 她说着,又痛哭出声。 字字泣血的哀求。 多可笑啊,她要用打掉孩子作为筹码,乞求自己的丈夫来救自己的母亲。 顾司洲喉结一动,低沉平静的音色缓缓响起:“姜娴,那个野种——我是说,你和顾凌云的孩子。”说到此处,他眉间有戾气一闪而过,却被死死按捺住了,“你可以留下,我答应你,不再动它。”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姜娴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拽着他袖口的手,猝然跌落。6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司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