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儿本就病弱,此刻更是挣扎不得。 她感受着他带着凉意的大掌在内里来回摩挲,轻易激起层层涟漪。 他总是知道她的弱点…… “嗯……”杜梨儿忍不住哼出声。 萧炽勾唇冷笑,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萧长轩有没有这么对待过你?他有我了解你吗?” 冰刃般的话语,瞬间割裂了所有的温存。 杜梨儿咬着唇,心口一阵寒凉,她推拒着:“萧将军,还用我再提醒你吗?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啊!” 萧炽猛地用力,衣衫滑落。 冰冷的空气触到皮肤,杜梨儿下意识的想往后缩,萧炽却直接握住她的手,压至头顶。 “看来还是不乖,无妨,今晚好好教教你。” 杜梨儿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他堵住了唇。 感受着男人的动作,杜梨儿没有感受到半点愉悦。 她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一下一下撞碎…… 不再挣扎之后,男人放缓了动作。 他吻着她的泪水:“你乖一点,我会想办法保住你的性命,但你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杜梨儿空洞望着帐顶,被碾碎的心再也拼不起来。 “萧炽,我恨你。” “恨我可以,别爱我。” 一夜荒唐。 晨光微曦,杜梨儿醒来后,营帐又只剩下她一人。 这时,她的营帐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杜梨儿看着眼前的白梦浅,不自觉微微皱眉。 白梦浅一脸抱歉:“萧姑娘,今日我是特意来感谢你。” “其实是我不小心泄露军情,导致将士死伤。但传旨的大总管在场,炽霆为了保全我,只能用你女扮男装的事转移注意力。” 轰然一下,杜梨儿的天几乎坍塌一半。 她死死扣住手心,维持着表象的体面:“说完了吗?没有其他的事你可以走了。” 白梦浅却笑了笑,施舍般说:“念在你为我挡了一劫的份上,我求了炽霆免你一死。他下令将你逐出军营,你收拾好东西离开吧,日后好自为之。” 说完,白梦浅离开。 杜梨儿久久未动。 能保住一命是好事,可这等屈辱的恩赐实在叫人难以释怀。 但萧炽舍弃了她,她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一刻钟后。 杜梨儿站在军营出口,心里空落落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回头望向将军的主营帐,这次离开,她该彻底和萧炽划清界限了…… 如他所愿,她会慢慢淡忘他,不爱他。 天边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杜梨儿淋雨前行,来时无物,离开亦一身孑然。 半日后,萧宅。 杜梨儿站在家门,迟迟没有上前。 家中离军营不算太远,可参军以后,她却没有回来过一次,就连万家团圆的除夕也是躲在军营。 因为她不敢,不敢面对母亲滔天的恨意,不敢面对兄长为救自己而死的事实。 站了半晌,她转身正要离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杜梨儿回头,才发现来人是母亲李琴。 她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对反扬手狠狠甩下一巴掌:“晦气的东西,你怎么敢有脸回来?!” 第7章 杜梨儿捂着脸跌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李琴却还不解气,竟还从一旁的竹篮里掏出了了萧少城的牌位,放在杜梨儿面前—— “跪下!” 杜梨儿望着‘萧少城之墓’五个字,颤抖握紧着手心,缓缓起身,跪了下来。 “啪!啪——” 李琴拿着藤条,一下一下狠狠砸在杜梨儿得后背。 “要不是我今天偶然去军营那边,还不知道你被赶出来了!” “让你参军去给你哥哥争光,你却泄露军机被逐出军营,没用的灾星,你说你还活着干什么?”
“当初怎么死的不是你!”
杜梨儿的后背渐渐染上一淌淌鲜红,她的唇却越来越惨白。 她垂着头,没有喊疼,也不求饶。 只双目绝望凝着牌位,轻声自问:“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当初死的人是我……” 哥哥死的那一天,她就坠入了深渊。 失去了哥哥,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家。 现在整个天下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活着,真的好难,也好累…… 大雨倾盆,泥泞满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梨儿支撑不住,在鞭打中昏迷了过去。 次日。 杜梨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母亲恨不得她死了,绝不可能把她带进房里,是谁救了她? 这时,萧长轩刚好端着一碗药进来。 “你醒了!刚好把药喝了。” 他进屋坐在床边,把药递给杜梨儿:“这是我的一处私宅,你暂且安心住着养伤。” 萧心闻着苦涩的药味,心头却难得一暖。 但想到萧炽曾介意她和萧长轩走的近,忍不住问:“我已经被赶出军营,你帮我不怕你哥怪罪吗?” 萧长轩一愣,而后拍着胸膛说:“我们可是出身入死的好兄弟,帮你还怕被怪罪?” “再说了,除了我哥,大家都相信你不会是泄露军情的人。等这阵风波过去,我们会联名上书给朝廷,让你重新进军营。” 萧心闻却沉默了。 有了白梦浅做军师,萧炽怎么可能还允许她进军营。 见她兴致不高,萧长轩也不在多言,只叮嘱:“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着,他便匆匆离开。 杜梨儿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五味翻杂。 …… 半月之后。 杜梨儿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她真打算和萧长轩辞行,下一秒,就见他喘着气,急切奔进去。 “舒染,你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冲去了军营,正找我哥闹呢!” 杜梨儿惊坐起,匆忙往军营赶去。 待她赶到之时,只见李琴站在军营入口,指着萧炽大骂:“我儿子萧少城军功累累,你们就这么把他赶出去,还有没有良心?” 萧炽冷着脸,眉眼间怒意沉沉。 一旁的白梦浅忍不住出声:“什么儿子?杜梨儿女扮男装本来就是死罪,炽霆留她一命已经是开恩了……” “闭嘴,轮得到你说话吗?” 李琴毫不客气回呛,白梦浅被骂得涨红了脸,她也没见过如此泼辣的妇人。 “母亲!” 杜梨儿奔上前拉人,谁知李琴回过头,当着众人的面就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灾星!要不是你不小心泄露了身份,萧少城这个名字依旧是整个羌谷城的荣耀!” 闹哄哄的军营入口忽然寂静,所有人都惊讶望着杜梨儿,没想到她会被亲身母亲这般厌弃。 杜梨儿的半边脸瞬间发肿,但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拉住李琴:“母亲,闹也闹了,回去吧。” “别叫我母亲,你不配!” 李琴一把甩开她,一双眼狠狠瞪着杜梨儿:“你今天要是不能求得留在军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完,她揪着杜梨儿狠狠往地上一推,让她跪倒在萧炽的脚边。 身后,传来李琴嘶吼威胁:“杜梨儿,你倒是求啊!” 杜梨儿咬住唇,牙关都在颤。 她素来知道母亲的性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自己没有第二条可以选。 她闭上眼,当着众人的面将尊严摔在地上:“萧将军,可不可以求求你,让我留在军营?” 众人沉默,似乎都在等萧炽的回答。 萧炽垂眸看着杜梨儿,一双黑眸无喜无怒,迟迟没有回答。 就在杜梨儿绝望之际,萧炽的声音才缓缓从头顶传来:“可以。” 她诧异仰头,四目相对,心头刚燃起希望,就听萧炽说:“但是留在军营的女人只能是军妓!” 第8章 一句话,杜梨儿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她不可置信看向萧炽:“你当真要如此不留情面吗?” 萧炽面无表情:“你是在以什么身份,让本将军对你留情?” 杜梨儿哑住。 什么身份……她何尝有什么身份? 他们之间的关系和身份,从来都是萧炽决定。 他怜悯,她便能卑微的留在他身边,他厌弃,她便只能毫无痕迹的离开。 见杜梨儿迟迟没有说话,李琴伸手狠狠地推了她一下:“杜梨儿,别忘了五年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一句话再次掀起杜梨儿心底的伤。 五年前,她答应过母亲—— 【你要守住你哥哥的英名,为萧少城这个名字增添荣耀,直到死的那一天!】 至于杜梨儿怎么活,没有人在乎。 沉默良久,杜梨儿绝望闭上眼,苍白的唇轻启:“好,我留下。” 周遭讶然一片。 人群中的萧长轩,再也压抑不住怒气。 “哥,舒染,你们都疯了吗?堂堂军师怎么能做军妓?这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萧家军?” 萧炽沉着脸没说话,眼底隐隐怒意。 这时,杜梨儿颤巍巍站起身,面色却平静:“跟萧家军有关的是军师萧少城,而我是杜梨儿。” 萧长轩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杜梨儿又撩袍,对着李琴直直跪下。3 军营门口,寒风萧瑟。 杜梨儿长发被风扬起,整个人异常单薄。 寒风中,女子声音清晰绝然。 “阿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阿娘。如你所愿,我会留在军营继续为‘萧少城’这个名字增光,但日后杜梨儿的所做作为,都与萧家无关。” 说完,杜梨儿俯身一拜,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竭力克制的声音依旧哽咽破碎:“第一拜,还您生我之恩。” “嘭!” “第二拜,谢您多年的教导,将我抚养长大。” “嘭!” “第三拜,萧氏再无不孝女杜梨儿,望你日后珍重。” 话落,再起身时,杜梨儿额间已然鲜血淋漓,她没在看李琴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踏入了军营。 周围的将士们见到此景,不发一言,纷纷让路。 李琴看着杜梨儿的身影,久久愣神。 次日。 杜梨儿坐在军妓的营帐内,不知是碍于她从前的身份还是如何,没有人敢踏进帐内。 直到暮色降临,营帐的帘子被人掀开。 杜梨儿心中一紧,抬头望去。 萧炽?! 只见他铠甲未卸,长剑在手,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萧炽神色冷峻,视线落在杜梨儿的轻纱外衣上的时候,瞬间皱起了眉头。 杜梨儿抬手轻拂,轻纱落地。 “萧将军是需要伺候吗?” 萧炽脸色一沉,眼里涌动风暴:“你就这么自甘下贱?!” 面对他的嘲讽,杜梨儿却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让我入营为妓的不是萧将军的意思吗?” 萧炽握着剑柄的手不断收紧,杜梨儿却转过身,不想再看。 “萧将军若无意让我伺候,便离开吧,不要耽误我接待他人。” “杜梨儿!!” 萧炽发怒,把剑一搁,伸手直接把杜梨儿拉进怀中禁锢。 “忤逆我,你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话落,他毫不留情的吻上她的唇,力道之大,让杜梨儿忍不住痛呼出声。 这时,营帐外突然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 “将军,军情奏急!” 下一秒,萧炽利落松开杜梨儿。 杜梨儿跌在床边,红着眼眶,大口的喘着气。 萧炽提着剑往外走去,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回头命令:“等我。” 第9章 入夜。 杜梨儿半梦半醒间,突然,她感觉到身后一沉,腰间覆上一只滚烫的大手。 “不是让你等我?怎么先睡了?” 萧炽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浓重的酒气,从身后传来。 滚烫的大掌提着肌肤,激起一阵颤栗。 “不……”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萧炽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男人带着凉意的薄唇在她的脖颈处不断吻着:“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好好伺候我。” 营帐炉火旺盛,杜梨儿却只觉得寒彻心骨。 直到天亮,萧炽才起身离开。 杜梨儿筋疲力尽,才要睡去,营帐再次被人掀开。 进来的人是一位军医。 军医端着一碗药上前:“萧姑娘,将军赐的药,喝了吧。” 杜梨儿看着那碗黢黑的药,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她知道,这是当军妓的规矩,每每服侍完后都要喝这么一碗避子药。 自己也不会例外。 她伸手拿过药,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军医退下,杜梨儿也闭上眼躺下,可是刚躺下不久,腹部就隐隐作痛,宛如刀搅。 不过片刻,她就痛到浑身冒出冷汗。 杜梨儿只好撑起身体,往外走去。 而她刚出营帐不远,就听拐角处传来对话——6 “将军,避子汤有很多种,您为何让萧姑娘服下最猛的一种,这一碗药下去,她此生恐怕都无法有孕。” “那又如何,她既当了军妓,这就是她该受的。” 萧炽冷血无情的话,落入杜梨儿耳中。 只一瞬,她便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僵住,浑身冰凉。 她知道萧炽对自己无情,却从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低贱至此。 萧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身体支撑到了极限,杜梨儿再也无力支撑,痛晕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梨儿被一阵喜庆的锣鼓声吵醒。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可算是醒了!” 随着萧长轩的话落音,杜梨儿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撑起身子:“外面这是怎么了?” 萧长轩面色微变,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杜梨儿看着他的神情,心底有种不妙的预感。 就听他说:“我哥今晚和白梦浅大婚。” “轰”的一下,杜梨儿脑海一阵空白。 之前没有想通的事情,也忽然明白过来。 难怪萧炽非要她喝最伤身体的避子汤,是担心她怀了孩子膈应白梦浅…… “舒染,萧家军已经向圣上求了旨意,免了你的罪责,不过等你休息好,就要要去驻守五十里外的沙鲁城。” “沙鲁城虽然远,但骑马半天的时间就能到,我和兄弟们有空会去看你。” “舒染,等你到了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后就不要惦记不相干的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萧长轩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试图转移杜梨儿得注意力。 但收效甚微。 夜幕渐深。 拒绝了萧长轩的陪同,杜梨儿孤身一人,来到了喜气洋洋的主营帐。 往日威严肃穆的营帐披上了喜庆的红纱,贴上了一圈‘囍’字……这些场景,杜梨儿不止一次梦到过。 可惜,今天的新娘不是她。 她正看不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句警告:“你来这做什么?” 她回过头,来人是萧炽。 穿着一身喜服的他,少了几分冷肃,更加俊朗清隽。 可是他一开口,依旧是疏离的冷意:“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你的营帐去!” “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着,杜梨儿一步步缓缓走到萧炽面前,一字一句问:“萧炽,这些年来,你可曾有一时半刻心悦与我?” “从未。” 干脆利落的回答,不带一丝情感。 杜梨儿怔在原地,仔细凝着男人冷峻的脸,试图找到一丝半点撒谎的痕迹。 但是没有。 她的情意,就是一场可悲的笑话。 现在这场笑话,也是时候结束了…… “我明白了。” 杜梨儿深吸口气,眼底的情意一点点散去,最后化作平静:“萧炽,我今晚是来向你告别的。” “今日一别,只愿你我此生永不相见。” 杜梨儿当晚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签了一匹马,带走了惯用的长缨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