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得心不甘情不愿，甚至频频回头，生怕顾业名把沐音给吃了。
但是顾业名没有在意，他重新蹲下身。
好不容易只剩两个人，脑子里明明过了无数个问题，涌出无数句话。
可迟迟都没有开口。
良久，他轻声问：“我陪你走走？”
顾业名记得的，沐音说过她不喜欢哭。
在孤儿院里，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一旦流出来，反而会被欺负得更惨。
所以沐音鲜少会哭，这么久了，也只有在第一次夺冠时见她流过泪。
沐音没有说话，不同意也没拒绝。
于是顾业名便推着她沿着花坛慢吞吞的走着。
菊花的清香幽幽的散发着，融进空气里，渗入鼻腔。
沐音在这片静谧中缓过了情绪，眼眶里那一点点的湿气也消散。
刚刚的激动来源于顾业名纠缠不休的死缠烂打，让她彻底从回忆里的那个少年与眼前的男人割裂开来的痛苦，。
凌晨两点，路上偶尔有车子飞驰而过。
沿着花坛走了一圈，脚步声渐渐的停了下来。
沐音先开口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请回吧。”
近乎冷漠的语气让顾业名摸不着头脑，他用了两年的时间都没有想通，为什么沐音执意要和他分开。
顾业名将轮椅的驻车刹车放了下来，走到沐音身前蹲下。
“有，我有事问你。”
薄薄的路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染上冰一样的坚毅。
他沉声问：“你为什么要离婚？”
沐音凝望着他，半晌反问：“你爱过我吗？”
他们结婚了四年，离婚了两年，现在才来问这个源头性的问题。
顾业名答不上来，避重就轻：“我愿意养你一辈子。”
沐音笑了，嘴角噙着讥讽，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讽刺顾业名。
“你连爱我都说不出口，我们又为什么要生活在一起？”
声音依旧没有起伏，甚至音量都不曾上扬一分。
“我没了工作，没了双腿，回去继续看着你和顾音音卿卿我我吗？顾业名，你要我落魄恶心到什么程度？”
在这寂静的广场上，带着回响的话语字字砸在了顾业名的心上。
他表情瞬时凝固，如鲠在喉。
愣了半晌后，顾业名才讷讷地说：“我跟顾音音，那些都是误会。”
等了许久，却是等来一个并不重要的解释。
沐音垂下了目光：“不重要了。”
她与他之间，在两年前，一切的维系都断在了那道伤疤里。
捂上手腕，那些疼痛后知后觉的涌进了身体里。
沐音松了刹车，擦过顾业名。
“我们之间已经互不相欠，我没了你，照样过得很好。”
顾业名眼睁睁看着，沐音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越过。
她现在的轮椅是电动的，比起当年需要人推的那种，方便很多。
操作上也更加自主，能够做到不需要他人的帮助。
望着她的背影，顾业名心里闷闷的钝痛。
“我们回到以前那样不好吗？”他的声音藏不住颤抖，“我只是想承担一点我的义务。”
那缓缓移动的轮椅闻声停了下来，沐音并没有回头。
“你对我没有什么应尽的义务。”话语顺风入耳，“救你这件事我没后悔过，重来一次也是一样。”
沐音叹息般的说：“只是，这一次，我可能不会爱你了。”
先爱的人总是要卑微一些的，她总是不由自主去迁就被爱的那一慕，因为她只想让他开心。
却不知道，这样不对等的感情是走不长远的。
就像他们这一段中道崩殂的婚姻，流失在了一滩血泊里。
就这样吧。
说完，沐音重新将手杆往前推，朝着深渊般漆黑的门口，步履不停的前进着。
顾业名就这么蹲着，看着她消失进了俱乐部里。
门锁落下的声响如同直射的箭，穿透了鼓膜。
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不了解沐音了。
那个从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坚定跟随着他的少女，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顾业名茫然着，爱情有那么重要吗？爱情又是什么呢？
他抬起手摁在了胸口的位置，那里痛的让人想要落泪。
山城的日出比其他城市要早，金轮从山尖上慢吞吞的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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