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再一次醒过来,入目,便是夜黎冷漠的眉眼。 之前那一击,已经绝了她对他的期待。 可看着他为自己传着巫力,缓解经脉的痛时,还是忍不住发问:“为什么救我?” 夜黎眼眸未动,只在起身收手时才说了句:“因果未断,你不能死。” 何种因果? 长歌还没询问,却见南华嫣带着几位宫人走了进来,宫人手中的托盘还盛着嫁衣。 长歌顿时心凉。 而后,就听南华嫣说:“妹妹可算醒了,三日后你就要启程去北国,快试试这嫁衣合不合身。” 长歌望向夜黎,颤声问:“这就是你说的因果?你拖着不让我死,是因为我死了,就没人替南华嫣嫁ᴶˢᴳᴮᴮ往北国?” 面对质问,夜黎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见他默认,长歌只觉得胸中郁气翻涌更甚,又吐出一口淤血。 夜黎瞥见那淌有些发黑淤血,隐隐觉得不对。 他正要上前,却被南华嫣抢先一步挡住。 “妹妹,夜黎好心救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恩,竟还责怪他?莫不是被黑巫术迷惑了心智,还未清醒?” 夜黎闻言,眉头一皱,露出不耐的神色。 南华嫣眼中闪过得意,又伸手拎起一件婚服抖开,竟是一件红色的袈裟! 在长歌震惊的目光下,她故意冲夜黎说:“我和夜黎的婚期也近了,父皇特地命人赶制出了婚服,你不如回房试试?” 夜黎点了点头,和南华嫣转身离开。 “等等!” 直到他们跨出了房门,长歌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忍疼撑起身体奔到门口,不可置信问:“你们一个是圣女,一个是圣僧,却要成亲?” 南华嫣轻笑一声,含羞说:“我和夜黎姻缘是命盘测出来的,乃天赐姻缘,妹妹不必担心,我和夜黎定能恩爱白首。” 长歌摇头不愿相信,她扯住夜黎的衣袖,流泪质问:“夜黎,你不是说,你心中只有佛祖,只有修行?” “自三年前你拒绝我,我便是在伽蓝谷日夜煎熬,都不曾去找你,生怕坏了你的修行!如今你竟要成亲,是你不要你的佛祖了,还是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可夜黎却极其平静回答:“天命所归,我自当遵从。” “这算什么天命?!”南璃嘶喊着控诉,“夜黎,在你的眼里,这天命是否就是南华嫣的每一句话?” “冥顽不灵!”夜黎冷眼怒喝,甩袖就把大门关上。 门外,还传来他不容抗拒的命令,“看好长歌,三日后绑也要把她绑上花轿!” 长歌瘫软在地,眼泪几近流干。 她的心,已再无出路。 三日后,长歌被逼穿上嫁衣,绑上了花轿。 花轿外,锣鼓喧天。 可这热闹不是为她这和亲公主送行,而是庆祝夜黎和南华嫣的大婚。 据说,今天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长歌苦笑,想讽刺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就这样默默无声被抬出京都。 路过一道峡谷之时,却突然冲出了一伙人,劫走了花轿! 第7章族人尽屠 轿外厮杀声不断。 长歌以为自己将会是这世上死的最窝囊的公主,却没想到盖头掀开,竟然见到了自己的表哥! “巫旭!你怎会在此?” 巫旭一边为她解绑绳,一边怒骂:“我不来,难道眼睁睁见到那妖僧逼你嫁给一个老昏君!” 长歌张了张嘴,话却全堵住喉咙,说不出。 巫旭见此,眉头一皱:“长歌,你不会还想着那个妖僧?” 长歌一顿,喉咙瞬间溢满苦涩。 深呼吸缓解了心头四处逃逸的荒芜,她着急规劝:“巫旭,你不该来。私逃入京,劫和亲花轿都是大罪,若是被发现,巫家族人恐怕都在劫难逃,外祖父年纪大了,哪还经得起折腾?” 她反正都活不了几天了,何必累得族人也丢了性命? 巫旭却苦涩一笑,语调低沉又愤恨:“长歌……没有祖父了,巫氏一族只剩下我们和五个孩子……” 长歌眼前倏然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胡说什么?” 她压不住心慌,“明明两月前我还收到了外祖父的信,他说他的身体还硬朗……” “长歌,那妖僧一直在骗你!巫氏仅剩的族人在一月前就被一道狗屁预言屠戮!他们连襁褓稚子都未打算放过!” 巫旭的话如一柄剑穿透长歌的心。 一种难以言喻的冷痛由内而外包裹着她,长歌极力忍耐,却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心头血。 她双目空洞,痛苦呢喃:“是我连累了族人,我果然是灾星。” “这不是你的错。” 巫旭扶着长歌的肩膀,眼眶忍得通红,“祖父逝前最遗憾此生未曾见你一面,他盼望你能好好活下去……长歌,跟我走吧。” 长歌颤抖着,还未来得及回应,此时,一支羽箭突然凌空刺来! “小心!” 巫旭侧身挡在了长歌面前,利箭正中他的臂膀,没忍住痛闷哼出声。 长歌慌乱抬眼,正见到不远处的夜黎。 他穿着大红的婚服,坐在高马上,望过来的眸光冷如冰刀。 长歌瞬间清醒,立即挡在巫旭面前。 她已经没有几天能活了,她必须保住巫旭,保住巫家最后一点血脉。 她第一次做到不带任何感情正视夜黎:“放了他,我保证会乖乖去北国和亲。” “和亲本就是你该做的。”夜黎的语调听起来依旧平静淡漠。 视线划过对面紧紧靠着的两人,历来波澜不惊的他,莫名动了杀念。 他盯着巫旭的眸子越来越暗沉:“诱和亲公主私逃,乱两国邦交,此人必须死!” 话落,他手中再次搭箭,直指巫旭命门! 长歌却更快一步,持起之前巫旭给她的匕首横在自己的脖在上! “夜黎!你要是敢动他,我立即死在你面前!到时看谁替南华嫣代嫁!” 长歌丝毫没对自己留手,一道鲜血顺着锋利的匕首蜿蜒而下。 “长歌,别做傻事!”巫旭慌乱喊着。 不远处的夜黎也停了动作,神色莫名望着她。 长歌见夜黎仍未同意,心中很是着急,握住匕首的手不受控制又划深了一分。 夜黎终于说话:“长歌,你可知南北两国开战,会致多少生灵涂炭?” 长歌惨然一笑:“夜黎,你心怀天下苍生,可巫氏一族难道就不是这苍生中的一份?” “巫氏一族上到耄耋老人,下到牙牙稚儿被无辜屠戮时,怎不见佛祖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