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答应了下来,起身往夏薇的病房走。 夏薇的病情这段时日还算稳定,何青来的时候,她正靠在病房的床上看着电视。 电视里面播报的是本市的财经热点。 她的眼神黯然,脸庞带着从未有过的颓败神色,何青皱眉抬眸看去,就见戚国安带着陈淑芬共同上镜,接受深城卫视采访。 两人打扮的十分登对,戚国安更是西装革履道貌岸然,陈淑芬也打扮妆容大气,哪儿有半分小三的模样。 呵。 何青冷哼一声,起身将电视关掉。 “啪。” 看着黑下去的电视屏幕,夏薇茫然转头看她。 “这种黑心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她将被子给夏薇往上拉了拉,“人模狗样,看了没的恶心,你还是别看了。” “你这孩子。” 夏薇无语,伸出手拉住了她,“他好歹是你爸爸,你就这样说他。” “我没这样黑心丢人的爸爸。” “够了!” 夏薇打断了她的话,“你爸爸是被陈淑芬鬼迷心窍,你也给我防着点那个戚七,她到底是陈淑芬的女儿,说是来补偿我们母子,对你好,我看她是别有用心。” “妈。” 何青轻轻蹙眉,“七姐和陈淑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夏薇想反驳,可看着何青那清澈的眸光,再次轻声叹息。 罢了。 “跟妈妈说说,你跟傅言之的关系恢复的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他来看我?” 夏薇忍不住低声唠叨她:“别看他平时总是冷冷的,可他心里有数,这些年你一声不吭就去了国外,妈帮你瞒得死死的,可他却时不时地来医院看看妈,证明他心里有你,不然也不会对妈这么好。” 那是他想从你口里套出我的下落。 何青心里腹诽,可面对着夏薇那迫切的眼神,到底什么都没说出口。 伺候母亲吃完药后,夏薇的情绪稳定了点,何青犹豫再三,到底是问出了口。 “妈,陈淑芬和戚……我爸爸到底结婚了没?” “还没,不过也快了。” 夏薇吐了口气,低声道:“要不是夜家帮忙,公司还坠着,你爸爸早就将我给踢了,不过你放心,公司的实权在我手里,他们不能随意将公司怎样的。” “嗯。” 何青没多说,只是应了声。 她得抓紧时间去公司一趟了。 何青嘴上说的乐观,但她心里并不相信。 病房的门没多久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沈渊。 “清浅,你这个死妮子回国怎么不告诉我?” 沈渊冲过来在何青的肩膀上重重打了一拳,随后紧紧地抱住了她,“要不是刚才我们诊室的同事说她给个孩子看病,上面登记的是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 被闺蜜紧紧地抱着,何青的心里暖融融的,反手将她也给抱紧。 “好啦,别气,我这不是回国后忙的厉害给忘了嘛。” 何青松开了她,“阿渊,你认识治疗自闭症比较好的专家吗?团子的自闭症总不是个办法,这么拖下去对他的病情不好。” “有,我回头给你介绍。” 沈渊上下打量了下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回来就好,怎么,终于想通了?” “嗯。” 何青没多说,只笑盈盈的拉住了她的手。 “给团子找医生的事情就拜托给你啦。” “嗯,包在我身上。” 沈渊松开了她,狐疑问道:“说到这个,我还得多问你两句,当年你出国明明是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多了个团子?” “是我领养的。” 何青将自己在孤儿院中遇到团子的事情跟她说了下。 当年她在国外,带着三岁的暮暮和软软定期会去孤儿院做慈善活动,第一次去孤儿院就遇到了团子。 他是唯一的东方华人孩子,何青不可避免的注意到了他,他和她也很亲近,总是沉默着坐在她的身边,很依恋她的模样。 后来院长告诉她,团子有自闭症,她更加怜悯这个孩子,这才将孩子给抱了出来,归到自己的名下抚养。 原来是这样。 听何青说完,沈渊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好啦,不跟你说了,我得回病房去看看团子了。” 何青跟她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回走,看着她那纤细的背影,沈渊忍不住低叹口气。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刚听到她回国的消息,见到她三个孩子在身边吓了一跳,现在看来,何青根本没将傅言之放到心上,话里话外都没提到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 团子的病房中,暮暮皱着眉坐在团子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微弱的脉搏感传来,暮暮的脸色更加凝重。 团子的病情被刺激的更深了。 医生说的没错,团子的自闭症是心病,要从根本上医治,必须解除他的心魔,可现在团子被刺激的厉害,他所学的中医见效太慢,只能慢慢给团子调养。 唉。 暮暮为难的叹了口气。 病房的门被推开,戚七拉着软软带着饭盒回来,病房中香气四溢,暮暮的眼睛亮了亮,连忙跑过去帮她们两个提着饭盒。 何青也回来了。 “好香。” 她轻轻动了动鼻子,轻笑问道:“七姐,你这次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自己看。” 戚七将饭盒打开,里面的饭菜展现在众人面前。 宫保鸡丁,糖醋里脊,清炖排骨和香煎带鱼,都是三小只和何青喜欢吃的饭菜,加上雪白的大米饭,让人更有食欲。 软软和暮暮早就迫不及待了。 给团子留出来饭菜后,四人坐在病床边开始吃饭,何青吃了两口菜,看了看戚七,忍不住微微皱眉。 夏薇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荡。 戚七是陈淑芬和戚国安的女儿,陈淑芬不是什么好东西,戚七这么接近她,也是别有用心的。 她该防备着吗? 见何青愣着,戚七给她夹了块鱼肉,轻声问道:“怎么了,清浅,是不是胃口不好?别担心,团子的病肯定会好的。” “嗯,我没事。” 何青回过神来,将鱼肉吃了下去,低声问道:“七姐,我刚刚回国,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我妈妈和父亲,还有你母亲……他们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话音落地,戚七的手顿住了。 “我就知道你会问起来的。” 她轻轻叹息了声,对何青解释道:“因为公司的财产分割问题,父亲和你母亲并没有离婚,如果离婚了父亲就拿不到钱了。” 何青沉默点头。 她知道。 公司是夏薇一手经营打理出来的,当年戚国安只是夏薇手下的员工,他疯狂的追求夏薇,却隐瞒了他老家有个相好陈淑芬和女儿的事实。 直到后来陈淑芬带着戚七上门,夏薇才知道他们有了多年的地下情,气的差点吐血,被戚国安多年的欺骗更是觉得自己眼瞎,身体也就一天天的坏了下去。 “清浅,你快将自己的事情整理好去公司吧。” 戚七郑重的对她开口:“父亲和我母亲在公司里掌管公司事务,已经快将公司给搬空了,清浅,再耽误下去,我怕你什么都拿不到。” 这么严重? 望着戚七那澄澈的眼睛,何青没有多说,轻轻颔首。 原来母亲和父亲不离婚,是为了财产。 那她呢? 她是傅言之的妻子,为他生育孩子,虽然她已经失忆了,但戚七和母亲都和她说过,当初她和傅言之结婚为的就是家族联姻。 说到底还是财产。 他们离婚也牵扯到财产分割的问题,她为了能够豁达离开他,抛出去的离婚协议上自愿放弃了她和他的共同财产,现在想想,到底还是她太过幼稚。 两家能联姻的公司集团,其中的利益牵扯怎么会只是一句放弃所有财产摆平的。 单单是公司之间的合作恐怕就千丝万缕。 罢了,不想了。 何青轻轻呼了口气,索然无味的吃饭。 吃过饭后,团子也醒了过来,他轻轻动了动鼻子,何青连忙将饭菜送到了他的面前。 “团子,快吃饭吧。” 她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宠溺说道:“你放心,妈咪没事的,他不会再伤害妈咪了。” 团子呆滞的点点头。 饭菜喷香可口,他的小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乖巧的坐着吃饭。 等团子吃完后,何青连忙让医生过来给团子诊治,确定他的病情稳定了,高烧也退了下去,这才放心的和戚七带着三小只回去。 至于夏薇那里有护工看看,她们明天早上再过来就行了。 回到别墅后,戚七带着三小只去洗漱,何青独自坐在自己的卧室的阳台飘窗上,开了瓶红酒。 红酒清冽醇厚,她轻轻喝了口,目光飘忽。 “妈,我们真不愧是母女。” 母亲和父亲不离婚,是为了公司财产分割,戚七也跟她说的明白,公司都要被戚国安和陈淑芬搬空了,而她和傅言之同样也是因为财产生意联姻,所以现在才这样不自由。她仰头狠狠喝了口酒,心里却忍不住泛酸。 同是天涯沦落人,命运的转轮多么可笑。 红酒的味道甘甜清凉,何青喝了很多。 何青的心里很难受,但她说不出口。 她和她的母亲都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 何青在房间里不出来,软软跟着戚七去洗漱,转头看见何青的房门紧紧关闭着,心里觉得不对劲,上前轻轻敲门。 “妈咪你在不在?” 听到软软的声音,何青连忙开门让她进来。 “妈咪在,怎么了?” “软软想你了。” 软软说完紧紧的抱着何青,将头靠在她的大腿上,感受着软软那甜甜软软的身体,何青轻轻叹了口气。 “妈咪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情?” 软软抬头轻声问道,何青摇摇头,“没事,你先去睡觉吧。” “妈咪,我知道你不开心,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软软虽然帮不上你,但是可以和你分享承担呀。” 软软的声音甜美动听,何青心里更加温暖。 刚才坐在阳台飘窗上那冰冷孤寂的心情,仿佛都随着她的声音消失了。 “妈咪真的没事,你先出去吧。” 何青将软软给哄出去,软软转头看了看她,到底还是沉默着走了。 何青再次回到阳台的飘窗上,看了看杯子中盛着的红酒。 罢了。 她接着喝酒,软软觉得不对劲,转头去找自己的哥哥。 三小只的卧室中。 暮暮刚刚把团子给哄睡着。她帮忙将团子的衣服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转头就看到软软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 “哥哥,我刚才觉得我们的妈咪不对劲,她在喝酒,身上有好大的酒气。” 喝酒? 暮暮听到软软这话顿了顿。 她们和妈咪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妈咪从来没有独自一个人喝酒过。 她的心里肯定很难受。 看到暮暮不说话,软软更加着急了。 “哥哥我们怎么办?” “不如我们把顾叔叔喊来吧。” 暮暮沉静的对软软说道:“顾叔叔是妈咪的好朋友,能开解一下妈咪的。” “对,我们这就给顾叔叔打电话。” 软软猛然点头,随后小心地跑到了卫生间外。 戚七正在里面洗漱,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将戚七的手机拿回到卧室。 暮暮直接给顾叔叔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听到里面传来暮暮熟悉的声音,顾子初微微愣了一下。 “暮暮,这么晚了,给顾叔叔打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妈咪喝醉了。” 暮暮小声对顾子初说道:“麻烦顾叔叔来帮我们照顾一下妈咪吧,妈咪不让我们和她说话,我们都很着急。” 听到何青喝醉酒,顾子初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还从来没见过何青会为难到喝酒这个地步。 难道何青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心里记挂着何青,他匆忙起身开车去北环别墅。 到了别墅之后,顾子初轻轻敲门,戚七开门看到是他,微微愣了一下。 “顾子初?你怎么大半夜赶来了?” “我要见何青。” 顾子初清冷说完,对戚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在什么地方?” “在卧室。” 戚七用手指了指楼上,顾子初没有多说,直接上楼敲门。 “清浅,是我。” 阳台飘窗上,听到丝毫的声音,何青愣了愣。 顾子初怎么来了? 她连忙给顾子初开门,看到她那微红的脸庞,顾子初的眉头紧紧皱着。 “你还真的喝酒了。” “嗯,只是想舒缓一下心情。” “怎么,又遇到傅言之了吗?” “没有,只是心里不舒服。” 何青轻叹口气,“顾子初,你说,对人来说财产真的很重要吗?” “那得看对什么人。” 顾子初轻声安慰着她:“对有些人来说财产很重要,但是对我来说有些人比财产更重要。” 是吗? 何青的眼神中有丝丝缕缕的迷茫,“我的父亲和母亲都为了财产,彼此不放手,她们两个感情早就不好了,可还是不离婚,而我呢,我和傅言之不也是如此。明明我和她之间没有爱情了,却偏偏都不能放手。” 听到何青这话,顾子初的心灵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丝丝缕缕的疼了起来。 看着站在眼前的何青,她的身形更加柔弱可怜,仿佛随着夜风要消失在空中。 顾子初忍不住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多想,你还有我。” 她的声音低沉温厚,何青的心里被轻轻撞了一下,安全感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对顾子初挤出了一丝笑容。 谢谢有你在我身边。 “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和傅言之到底打算怎么办?” “先拖着吧,我母亲的病情很重要。” 何青再次叹了口气,端起桌子上放着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顾子初,谢谢像哥哥一样陪着我。” “不客气。” 顾子初眸色不着痕迹的落寞。 他,并不想只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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