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依十八,漫天飞雪,吹白了长安城的街巷。 唯有将军府十里红妆。 西院厢房内,秦秋染一身婚服坐于榻边。 她隔着殷红珠帘望向身前人,心口莫名发烫。 萧尽欢,北桑将军,从此便是她的夫君。 但男人眉眼冷冽阴沉,脸上瞧不出半分喜色。 也是,若非皇命不可违,又有谁愿意迎娶她这南疆的妖女? 秦秋染仍出着神,却听耳边倏然传来萧尽欢冰冷的嗓音。 “将此厢房的门关紧,无事不得让她出来。” 他吩咐完下人,转身便要走。 秦秋染听出那后句话说的是自己,身形顿时一震,仓惶出声唤他:“将军!” 萧尽欢停住,却没回头:“有事?” 秦秋染掩在红袖中的手缓缓攥紧:“那日……多谢将军相救。” 话落,屋中一阵死寂,连空气都仿若冻结。 好一会儿,只听萧尽欢讥讽一笑。 “多谢?”他冷冷看向她,不掩眼底厌恶,“本将军此生最悔之事,便是救你!” 秦秋染胸口骤然闷疼。 她本是南疆公主,只因巫师说她命格极阴极凶,会给周围人带来不幸,乃是不祥之人! 于是自出生起自己就被锁在高阁中,一关便是十六年。 直到半依前,萧尽欢率千万铁骑攻破南疆,将她救出,带回北桑。 那时,北桑皇帝欲立她为妃,钦天监却道出她命格,并称不能杀,只能以杀戮之气镇压,否将引来天灾。 最后,这一纸婚书便递到了萧尽欢的面前。 回想旧事,秦秋染自知这段姻缘于他来说是无妄之灾。
她甚至不敢去瞧他,只能垂眸低声:“抱歉……”
“抱歉什么?”萧尽欢眸色一暗。 秦秋染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对萧尽欢一见钟情,却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嫁给他! 寂静中,萧尽欢不耐烦地背过身:“只要你不出来害人,便是对本将军的报答!” 言罢,他再没停留,走出厢房踏进雪中。 那决然的背影很快就再瞧不见。 秦秋染怔坐了许久。 直到那桌上的喜烛燃尽,她才起身独自换下了喜服。 瞧着大红的婚衣,秦秋染只觉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攥紧。 呼啸的寒风从门窗缝隙钻进来,屋中火炉里却连块炭都没有。 不过片刻,秦秋染已被冷得浑身发颤。 她打量着屋子,喉间涌上股苦涩。 这雕栏玉砌的厢房,于自己来说,与那凄冷的高阁没有半点不同。 到最后,终是只有她一人…… 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朦胧梦中,秦秋染好像回到了南疆国破那日,萧尽欢如神明般降临眼前。 他有力的双臂将她抱在怀中,语气缓和温柔:“你是何人,为何被关在此处?” 然而画面一转,萧尽欢又跪在北桑皇帝面前,神情憎恶:“陛下,臣宁死,也不愿娶此女为妻!” 刹那,秦秋染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睁开双眼,尚未定神,就见榻边立着一道身影。 借着微光,秦秋染看清来人面容,眸底划过抹不可置信。 “将军?” 清冷的微光下,萧尽欢双眸漆黑深邃。 秦秋染瞧不清其中情绪,却闻到周围浓郁的酒味。 她不禁微怔:“你喝酒了?” 萧尽欢没回答,反而伸手掐住秦秋染的下颌将人扯到身前。 他端详着她的脸,眸色渐暗。 果然美得让人神魂颠倒。 怪不得就连一向不留活口的自己,在看见她那一刻,也心软的挥不下刀。 冷风肃肃,周遭寂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寒意穿透秦秋染单薄的衣衫直往骨头里钻去,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