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大一那会儿。 杨璟之穿着洗到发白的旧衣服,站在新生堆里,格格不入。 他肉眼可见地穷。 也肉眼可见地挺拔。 我喜欢他说话时清清冷冷的音调。 也喜欢他看着我时,低垂下来的薄薄眼皮。 杨璟之很缺钱,贫困生补助名额还被辅导员关系户抢走了。 于是在某个晚课后,我如狼似虎地牵住他的小嫩手。 “杨璟之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吧,我挺有钱的,生活费咱俩一块用。实在不行,亲一次也给你钱。” 当然被拒绝了。 但彼时,我的人生顺风顺水,还不懂什么叫挫败,他越拒绝,我越缠得紧。 直到拉扯他长大的爷爷病危,我眼都不眨,替他结掉了医药费。 杨璟之终于向我低头。 我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帮了大忙。 很久后我才明白—— 我得到了他,却也击垮了他。 我俩在一起后,他依旧每天打工赚生活费。 他没怎么用过我的钱,情况却变得更糟。 学校里传出了杨璟之的流言。 说他为钱献身。 同学看他的目光都变了,有人给他取难听的外号。 彼时我依然乐观天真,拉着他的手说:“别理他们,都是嫉妒。” …… 我活在自己的象牙塔里,从未意识到,杨璟之在孤军奋战。 大四那年,我家破产了。 我没告诉杨璟之。 我只是把他叫出来,说:“分手吧。” “为什么?” “腻了。” “好。” 就这样,我们分开了。 我猜他当时是开心的,因为终于重获自由。 分手的当天,我掰掉手机卡,注销微信,坐上去往其他城市打工还债的火车。 直到三个月前,我才回到这里。 杨璟之看起来很好。 他本就是学霸,大学时降维打击全系的那种超级天才,毕业才四年,他已经是能登财经杂志的科技新贵了。 徐晚星以前是我们班班花,大三就出道了。 没想到他俩在一起了。 挺好挺好。 我捂着胸口,强压酸涩。
凌晨四点,我下班。
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同事以为没人了,早早就把灯熄了,电梯也停了。我烦躁地按着电梯键,希望能点亮它。
“打个电话吧。” 杨璟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僵硬地给同事打电话。 因为还有客人没下去,电梯立刻重开。 我和杨璟之站在逼仄的空间里。 “你们下班这么晚?” 他不冷不淡地问。 “等客人都走了,我们才可以走。” “这里工资高?” “还好。” 我低着头,帽檐压着我的脸。 杨璟之好像没认出我,随意聊了几句,然后看了看手表:“这电梯真慢,我女朋友估计等急了,她很粘人的,也很爱撒娇。” 我一怔,意识到他说的是徐晚星。 “你呢?这么晚下班,男朋友不来接你?” “我住得近。” 电梯到了。 门一开,我赶紧往外跑。 平静了好几分钟的杨璟之,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怒意。 “跑什么?” “你还能跑到哪里去?虞茗。” “一走了之,人间蒸发,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