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管不顾,只跑过去扶起莫空桑。 看着散作两半的荷花灯,李如意眼神轻颤。 她弯腰捡起来。 再抬头,徐廷舟和莫空桑已经不见踪迹。 正惊诧中,李如意又被拥挤的人群推着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被挤到哪里,心中恐慌不已。 她喊了几声徐廷舟,但是他早已没了踪迹。 人群太过拥挤,李如意胸口越发沉闷,她脸色苍白,可手中还紧紧捏着那两盏荷花灯。 等人群稍微松散,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陌生的桥上。 茫然四顾,巨大的空虚和无助瞬间席卷了她。 她止不住心头的酸涩,慢慢地蹲了下来。 这时,一个人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李如意缓缓抬起头,是一个书生。 看起来有些熟悉,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书生对着她缓缓伸出手。 李如意迟疑着,书生笑了:“小公主,你不认识我了吗?” 李如意惊讶不已。 “失礼。”书生说着一把扶起她,便立刻松开手。 “在下楚长川。” 李如意一下想起来,惊呼:“小川子!” 难怪她觉得眼熟,这是她的儿时玩伴楚长川,他小时候可是个大胖子。 没想到长大后还挺衣冠楚楚的。 楚长川笑了,没有去纠正李如意略有冒犯的称谓。 “你怎么会在这?”李如意问。 楚长川还没回答,一声着急呼唤传来。 “公主,你可急死我了。”欣儿满头大汗跑了过来。 李如意抬眼看去,陈太医和徐廷舟带着人正朝这边走来。 “我没事,陈太医,是楚大人救了我。”李如意急忙解释道。 陈太医上前,认出楚长川:“楚大人,没想到你竟然在此,多亏有你啊。” 徐廷舟步伐一停,看着楚长川,皱起了眉。 他当然认识楚长川,两人一同及第。 当时自己是状元,而楚长川是榜眼。 现在自己不过一个驸马,而楚长川却直入翰林,前途无量。 “多谢楚大人救了公主,徐廷舟不胜感激。”徐廷舟走上前,对他施了个礼。 楚长川皮笑肉不笑:“我与公主是故交,此乃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徐廷舟眉头一挑,心里有些莫名不舒服。 他突然牵过李如意的手:“天色已晚,公主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李如意一愣,只好道别:“那我先告辞了。”
走在长长的桥上,明明徐廷舟是牵着她的手,李如意心里却空荡荡的。
走着走着,徐廷舟突然说:“公主下次还是不要大半夜跟陌生男子在一起为好。” 李如意一怔,面色一白:“是你丢下了我,他找到的我……”。 徐廷舟停下来,松开了她的手,冷冷道:“公主这是在怪我?” 是他说要陪她来的,到头来竟然抛下她跟别人走了。 难道她不应该怪他? 李如意望着他冰冷的眼,心里冷的说不出话。 她想到小时候。 那时徐廷舟还是皇兄的侍读。 当时她身体不好,却非常调皮。 有一次,她不小心将父皇御赐给太师的狼毫笔摔坏了。 当时皇兄不在,里面只有她和徐廷舟。 她吓坏了,刚要往外跑,却正好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太师身上。 是徐廷舟站在了她面前,轻声说:“你别说话。” 她吓得只知道点头。 御赐之物不同寻常,他自然被狠狠惩罚了。 至今她仍然记得他咬牙跪在地上强忍疼痛的表情。 徐廷舟对她的好,她全部都记在心里。 虽然他已经忘记了。 虽然他再也不会对她那么好了。 李如意嘴角泛起苦到极致的笑,松开了手,那两盏本就被挤得松松散散的花灯砸在地上。 摔得粉碎。 第二日,车队继续赶路。 李南山多,路途更加颠簸。 李如意吃不消,刚行了半日,只觉心口闷的慌。 她不想自己拖累行程,咬牙不说。 中午,车队停到了一片绿荫下休息。 欣儿扶李如意到河边坐着洗了把脸,随后去马车上帮她拿水壶。 李如意站起身,想要活动一下,突然眼前一阵眩晕,便软软倒在了地上。 “公主……” 她只模模糊糊听到了欣儿焦急的喊声,以及一个怀抱着急的将她从地上抱起…… 梦里她昏昏沉沉,隐约听到了欣儿的啜泣声。 她想告诉欣儿自己没事,别担心,只是有些累了。 但她的身体却像有千斤重,怎么都张不开口。 随后感觉到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帮自己扎针施药,但是感受并不真切。 等到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欣儿……”李如意缓缓睁开眼睛。 欣儿忙擦了眼泪,将她扶了起来:“公主,你终于醒了……” 陈太医为她把脉之后,心里便是一咯噔。 但他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他低头写了个药方递给欣儿:“你按这个药方去抓药。” 随后,他对徐廷舟说:“驸马爷,我们先回去,有事您再喊我们。” 徐廷舟点头。 李如意这才发现发现他一直都在。 而徐廷舟的身边竟还站着楚长川。 李如意有些惊讶:“楚大人怎么会在这儿?” “太子殿下让我下李南私访。”楚长川没有多提。 实际上,除了私访,李瑾儒交代的最重要的事,就是替他暗中保护李如意。 他虽然没说,李如意略想想却明白了。 楚长川显然是一路跟在车队后面,才会总是在她遇见危险时出现。 她心里有些自责,一趟李南的游玩,竟然让那么多人陪着自己。 “麻烦楚大人了……” 楚长川一顿,这生疏的称呼不知为何让他有些不悦。 但他还没说话,徐廷舟突然问:“公主,你感觉怎么样?” 李如意心里酸酸的。 原来自己生病了,他也是会关心的。 “好多了,已经……” 她话还没说完,帐篷被掀开。 只见莫空桑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还有些擦伤。 李如意只感觉,徐廷舟的眼神一下从她身上移开。 他伸手将莫空桑扶住,关切地问:“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没事,就是听说桑葚果可以治疗心疾,我就……” “想要桑葚果去买便是了,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去摘?”徐廷舟皱着眉头说道。 莫空桑低下头,看起来楚楚可怜:“对不起……” 徐廷舟叹了口气,对李如意说:“我先让人帮她包扎,马上回来。” 李如意还没说话,他便扶着莫空桑走了出去。 帐篷内的气氛一下凝滞了。 楚长川眼底神色不明,他将李如意的情绪尽数收进眼底,心里莫名的不悦翻涌。 但他只是一个外臣,什么都不能说。 连安慰都是僭越。 最终,他只能一拱手:“臣,先告退。” “好。”李如意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是看起来却分外苦涩。 楚长川刚走出门,李如意嘴角的笑便随即消失了。 她久久的坐着,一动不动,终是自嘲一笑。 成亲一年,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徐廷舟这样关心过自己。 原来爱一个人的模样是那样的…… 不管身边有多少人,只要那个人出现了,你眼中便只能容下她。 原来自己不仅阻了他的仕途,还阻了他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