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空旷的影音室里。 顾南城蜷缩在沙发上，双眼哭的通红。 不远处屏幕里，电影的女主角刚刚对着此生最爱的人说出了最后一句：“我爱你。” 是告白，也是遗书。 顾南城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心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 同样孱弱的身体，同样深深的暗恋着一个人…… 这时，影音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心脏不好，不要看情绪波动太大的电影。”江冰妍的声音温和地滑入她耳中。 顾南城回头，江冰妍打扮的一丝不苟，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季家和夏家是世交，为了照温从小就病弱的顾南城，江冰妍大学选择了医学。 转眼，他们已经相依相伴走到了二十五岁。 “颜沁？”江冰妍疑惑的唤着。 顾南城回过神，拉着人坐到沙发上：“只是好久没看了。” 江冰妍没回话，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烧，先回房间休息吧。” 顾南城看着他专注又温柔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冰妍手一顿，诧异地看向顾南城，过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照温你，哪有时间喜欢别人。” “别想其他的，睡吧。” 他站起身后，带着人进了卧室。 替顾南城盖好被子，江冰妍转身要走。 手指却被人拽住，他回头，就对上顾南城犹豫的目光：“我有点不舒服，怕晚上发热，你能留下来吗？” 就算是一个小病，对现在的她来说都可能是一道生死劫。 这一点，江冰妍也心知肚明。 但这次，他却拒绝了：“不行。” 顾南城一怔。 二十多年，这是江冰妍第一次拒绝自己：“为什么？” 江冰妍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以后可能要自己照温自己了。下月初，我要出国。” 顾南城不知道这一刻她的心脏是有多强大才没有骤停。 她怔愣了很久，才找回了声音“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昨晚定下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顾南城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自己不问，江冰妍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吗？是不是直到他走的那一天，自己才会知晓？ 她忍下鼻间的酸意，轻声问：“那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江冰妍语气凉薄：“我不可能照温你一辈子。”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一直当你的家庭医生，但终究不是照温你一辈子的那个人。” 他一字一句，如同刀刃卷在顾南城的心上。 她当然明白，江冰妍照温自己只是碍于青梅竹马的感情，最终他会找到一个他爱的人共度余生。 而自己，从来不在那个选项里。 至此，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只剩时钟哒哒作响。 “我走了，好好休息。” 片刻后，江冰妍扔下这句话，推门离去。 顾南城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突然，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轰鸣声。 顾南城愣了下，她记得江冰妍今天没有开车。 莫名的有种不安感，她温不上穿鞋，径直冲出了大门。 刚下过雨的土地，潮湿又阴冷。 顾南城白皙的脚踩在上面，冷意顺着脚底板直直窜上脑海。 但更冷的，是她亲眼看着江冰妍上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车。 驾驶位上，女人打扮精致，谈笑自信，和常年病弱苍白的顾南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就是江冰妍拒绝自己的原因吗？ 想到这个可能，顾南城心脏狠狠一揪，咳嗽起来。 “咳咳！” 寂静的深夜里，那一声声咳是那么清晰。 顾南城明显看到江冰妍脚步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 轰鸣的马达声载着人远去。 孤寂的夜色里，顾南城一直到半夜才沉睡过去。 梦中，她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她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凭感觉想要抓住他。 可是不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在人影消散的那一刻，她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江冰妍！”顾南城猛然惊醒。 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就在坐起身的时候，世界突然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又倒了回去。 又发烧了。 顾南城已经习惯了这个感觉，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 她在被窝里喘了几口气，操动着无力的手拿起手机，拨通通讯录第一个名字。 很快，电话接通。 “知行……” 还没等顾南城继续说，电话被对面无情挂断—— 漆黑的夜里，只有掌心的手机还有些许微光。 屏幕上显示通话“0分2秒”的记录，提醒着顾南城刚刚发生的残酷现实。 这时，敞开的窗里吹进来凉风。 顾南城瑟缩了下，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想要去找药。 可脚刚沾地，她眼前一黑，身体一歪顺着墙滑倒在地，没有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鼻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江冰妍守在一旁：“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顾南城打量着他，一如往常的平静，就好像昨晚冷漠挂断自己电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她声音沙哑。 江冰妍默了瞬：“抱歉。” 一句道歉，没有解释。 顾南城心里发苦发涩，也迟迟意识到，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竖了一道无法看见的隔阂。 莫名的，她又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幕，以及江冰妍不曾停留的脚步。 顾南城忍不住问：“是因为她吗？我看见你上了她的车。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江冰妍却避而不答：“你病还没好，该多休息。” 顾南城眼神黯了黯，她垂眸看着自己还扎着滞留针的手背，苍白上印着青紫，毫无生气。 就像她这场不为人知的暗恋，注定死局。 顾南城强忍着鼻酸难过，沙哑着说：“我就是好奇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们认识二十多年，难道连这个你都不能说吗？” 闻言，江冰妍沉默了很久。 就在顾南城以为他依旧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她喜欢红色，很有活力，在所有人面前就像小太阳一样。” 每一个词，都和顾南城截然相反。 她脸上的笑开始发僵，却还是问：“在你心里，她就这么好吗？” 江冰妍郑重点头：“嗯，她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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