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时,宋槐跟周果说了分手。 这好像是一件于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事,但周果有些歇斯底里。 他垂眼,将还在不停对他发消息的人拉黑了。 街边的汽车响起一阵鸣笛,他抬眼看着已然熙攘的夜市。 突然想起两年前,他是怎么把身旁的女孩拉起,让她免于一场车祸的。 想想看,那个女孩离开他,也过了两年了。 宋槐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爱她,事实上,喜欢她时,他的感情就从来没有如此热烈。 以至于分开后,后劲很大。 宋槐一度厌烦她,后来,念念不忘的也是她。 所以,他还是跟周果分手了。 他知道很难,很难,但还是想试着追回她。 这些年,她过得还好吗? 胃还难受吗。 还是不爱吃早饭,习惯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吗。 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她,在每一个寂寥的夜晚,看周果时,脑子里想的也都是她。 他一直是个顺从自己本性的人,觉得还爱她,就想要追回她。 他首先想到的,是通过手机号加回她的微信。 可对方一直没有同意。 而且,头像和名字都换了。 当时分手的时候,女孩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拉黑了,其实走得很决绝。 而且,他清晰地记得,那天,他是怎么跟她说的来着? 他问她,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她摇头了。 所以追回她的路程也许有些困难,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一定会失败。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她是个心软得一塌糊涂的人。 说实话,女孩……有可能是单亲家庭的原因吧,特别好掌控。 对她温柔点,她就觉得非你不可。朝她笑,她就觉得你是个好人了。 微信那里一直没有回复,他就先从其他地方下手找她。 她好像搬离了这个城市,而且很奇怪的一点是,他人脉挺广的,却再也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 好不容易加到她以前闺蜜的微信。 那个人却把他臭骂一顿,然后重新拉黑。 「你就在后悔中度过你的下半生吧,死渣男。」 他扬了扬眉,觉得不会。 只要还能再见到她,他就有办法再追回她。 他太了解她了,他知道她喜欢什么,知道怎么哄她开心。 很多东西好像都已经深入骨髓,所以才会这么久的念念不忘。 他不信,她会忘他忘得一干二净。 …… 那是,在周六的一个酒局上。 以前高中同学来他们学校调研,酒过三旬,不免聊到之前的旧事。 他的酒量其实不好,所以此时,支着额头,百无聊赖地听着那些人吹牛。 可他却在听见她名字时,蓦地抬头。 「唉,你还记得以前那个老同学吗,真的可惜啊,年纪轻轻就……」 「是啊,我年前还去了她的葬礼,是胃癌吧,真可怜,听说,父母也都不在了,走的时候,孤零零的……」 年级轻轻。 胃癌。 葬礼。 这几个词,好像陌生到他此生都不曾听到过。 他猛地起身,所有的目光,就全都交汇在他身上。 他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是酒喝多了的幻觉吧,是他听错了吧,是他妈的同名同姓吧。 她不在世界上了?怎么会。 她早就死了?死在一年前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死亡,是什么。 意思是,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了吗。 …… 他疯了一样去找和她相关的东西,他想证明她的存在。 想证明一些人在骗他,想证明一切都是假的。 想证明那是一个玩笑,只是在合起伙来玩弄她。 可是没有。 他找到了一个地址,和一座墓碑。 风声簌簌,山高水远。 故人已逝,在猝不及防,他回身追寻的时候。 于是,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 回忆如潮水般铺面席卷而来,仿佛这时候一点无关紧要的情绪,都会被放得那么那么大。 他跪在她墓碑前,从日升到日落。 可是,那是灰飞烟灭啊。 他永远寻求不到原谅,因为也没有人听他诉说,他甚至连知晓她早就走了的资格都没有。 他何尝不也是被她抛下了。 …… 他开始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给自己灌下一瓶瓶啤酒。 只有酒精把自己大脑麻痹的时候,他好像才能看见她。 那个女孩蹲在他身前,撑着下巴揉他的头发。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明明最开始变心的是你,现在为什么要哭成这样。 后来,他堕落了。 好像只有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才会觉得自己有片刻救赎。 天天被叫出去喝酒,而他的酒量又不是太好。 某天,他又喝吐了,冲进卫生间里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在那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一拳打碎了镜子。 血顺着拳头留下,手掌却被震麻了。 镜子里的人碎成了千万个,他颤抖着开口。 「为什么?」 「为什么啊,宋槐。」 为什么不能好好爱一个人,为什么要丢掉她,为什么觉得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把她追回来。 后来他才发现不是不爱了,只是某些爱,已经深入骨髓。 所以抛弃时轻易,失去时才会难受得呼吸不过来。 他忽然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然后照着镜子,在自己的脸上划了个大大的叉。 血,顷刻间就顺着面颊流落。 就是他那群狐朋狗友也被他这样吓到,把他送去了医院。 有个人坐在他身旁,撞他的肩膀。 「喂,不开心吗,去找点乐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