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君行眼神冰冷,说出的话也似催了冰渣,冷到人的骨头缝里。 无论如何,他休想再用狐媚之术影响自己。 阿林这次没有心痛了,区区畜生二字已经伤不到他,他看向沉醉照着镜子的薛曼曼讥笑道,薛二小姐也不嫌我这畜生的脸辱没你。 敏君行听到阿玲自称畜生,心底深处像被什么蛰了一下。 薛曼曼转身恶毒一笑,顶着自己脸的阿玲,她觉得怎么看怎么丑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天知道她讨厌这张脸多少年了,即使不在自己脸上也不想放过,在阿玲脸上,那就更好了。 薛曼曼快速拿出一把匕首,朝着阿玲狠狠划了几刀,划得纵横交错,可能是痛得麻木了。 这次阿玲没有吭声,冷冷看着刀尖在自己眼前挥舞。 薛曼曼不知道自己此刻形如恶鬼,纵然是换了皮囊,他还是那么丑陋。 畜生都懂得道理,人类却不懂,真可笑。 敏君行将薛曼曼拉开皱眉道,慢慢住手,薛曼曼理直气壮,这狐狸精勾引你还要什么脸? 他看着他脸上还没来得及消退的狰狞扭曲之色,不由有些嫌恶,始终是你的脸,人家哪有那么丑。 薛曼曼娇嗔着勾住米君行的手臂,迫不及待划清界限。 阿玲一阵反胃,撇开脸不再去看。 薛莲莲尸骨未寒,夫君和妹妹就黏糊不清他会作何感想。 敏君行抽出手臂,带着薄茧的手指,将阿玲皮肉翻角的脸抬起,看清他眼底的绝傲,不由火冒三丈。 一只畜生有什么资格摆脸色? 阿玲直直跟他对视,倔强不屈。 你军行,你还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他不怕,大不了就是一个魂飞魄散。 敏君行薄唇扬起,一抹狞笑,我很快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畜生之道。 十天后,阿玲又被关入地牢,这次没有少了他的吃喝,脸上的伤口已愈合,凹凸不平,不用看也知道多恐怖,他没有太在意,不过一句皮囊而已。 但薛曼曼不这么想,换脸以后除了出门逛街,到处走动,享受男人仰慕,女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就是来到地牢不停羞辱阿玲,得了便宜还卖乖。 阿玲像是看猴戏,真正让他在意的是敏君行那句畜生之道,究竟要做什么,就不能给个痛快吗? 今晚薛曼曼的脚步声如期传来,婀娜娉婷的出现在牢门前寻漫吧。 你腻不腻? 阿玲闭眼喃喃不在意是一回事,但也不想看他顶着自己的脸膈应。 薛曼曼笑道,最近这气温越来越低,眼睛也挺冷的,这不,我好心给你送来一件皮袄,阿林眼皮一跳,不知道怎的,连日来心神不宁的感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蓦地睁开眼就看到薛曼曼将搭在臂弯的袄子拿出来抖了抖,熟悉的味道从空气中传开,下一瞬他的瞳孔剧烈震颤,面上血色转瞬退得一干二净。 薛曼曼将皮袄丢进牢里,阿玲连滚带爬扑上来,抖着手抱在怀里。 这是这是小14,我可是给你挑了件最好的,白的,没有一丝杂毛,又美又暖和,见阿玲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整个人僵至如木偶。 薛曼曼还嫌不够,继续恶毒的雪上加霜,他一见你就受不了了。 外面还有很多呢,你们象牙山上的狐狸已经被赶尽杀绝,连个狐狸毛都没了,他们都是被活活剥皮的,这样做出的袄子才好看。 唉呀,漫山遍野的哀嚎,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字字如刀,扎入肺脏。 阿林从不知道语言也能杀人,他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死了一次,好一个畜生之道,好一个正义的猎妖师,他狂笑一声,目眦欲裂,冲上来却被光劳设下的禁制给打回去,浑身刺痛。 薛曼曼得意大笑,崩溃吧,疯狂吧,我就喜欢看你想干掉我又碰不到我一根头发的样子。 阿玲像是没有痛觉,爬起来不要命似的撞向牢门,眼里是滔天的恨意。 随着他一次次的撞击,薛曼曼脸色就变了,不由颤巍巍后退,因为光劳越来越淡啊。 救救命。 阿玲终于冲破禁制,眼珠红的滴血将靴慢慢扑倒,龇着尖利的獠牙,一口咬上他的脖子,几乎是同一时刻。 借边缠上阿玲的脖子,将她远远脱离。 他不甘的嘶吼,只差一点就能看到薛曼曼血液喷溅如泉的样子。 姐夫,薛曼曼惊魂未定,屁滚尿流,爬起来,跑到敏君行身后,瑟瑟发抖。 阿玲抓着越勒越紧的借边,直勾勾看着敏俊行眼底第一次浮现,刻骨的恨。 他说的没错,人妖殊途,论狠毒,妖魔鬼怪哪里比得上人心。 敏君行握边的手机不可察地,颤了颤沉声开口,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的。 血债血偿叫我说多少次根本没害过薛莲莲母子族群,真正死在你手上。 阿玲崩溃喊道,是我做过最大的错事,就是救了你,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可以吗? 世上如果有后悔药,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交换彼此。 彼此。 敏君行薄唇掀起冷漠的弧度,他素来逢妖避珠,正是看在这畜生救过自己才心慈手软一回。 事实告诉他,腰不可姑息,有了人的皮囊还是不可叫化,怒火几乎要让血管爆裂。 阿林恨恨得五脏六腑都快焚化成灰烬,隐居心。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想死没那么容易。 敏君行轻蔑收回界边,命人将他押去密林身后。 薛曼曼笑问道,姐夫那些皮袄如何处置啊? 送去给城里的乞丐过冬权当日行一善,阿玲死死咬住唇,滥杀无辜也配说善。 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定要让敏君行不得好死,不得好活。 密林并不是树林,相反是个荒芜之地,是专属妖物们的流放之所。 特别之处在于这里既能禁锢妖类的法术,其下深埋的矿石又能提炼出流经,有助猎妖师炼制法器。 所以妖类被束缚在这里,还要做苦工,被猎妖世家剥削,阿林伺机逃走。 但即使妖类使不出法力,看守还是很严,没日没夜的强制劳作让阿林支撑不住昏倒,却因此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他不可置信,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第一个念头是打掉这个孩子注定不会受欢迎。 闵金行知道了必定除之而后快。 对他自己来说,这个孩子留着一半仇人的血不能要。 很快阿玲怀孕的消息就被闵军行知道了,此刻他怀里正抱着自己和薛莲玲的儿子明眼,这孩子身子一直很虚弱,只要看到他敏君行都会想起连连死不瞑目的脸,还有被阿玲开膛破肚的惨状。 听到阿玲怀孕,敏君行的厌恶之情涌上心头,刚要下令打掉,但在电光火石之间改变了主意。 看到闵家来人阿林立刻护住肚子,他本来想要打掉孩子的冲动,在觉察到第一次胎动后消弥殆尽,一定要护住孩子,不管他的父亲是谁,这都是他一个人的孩子。 令阿玲意外的是,敏家的人不似以前那般轻慢,态度温和了不少,说着要接她回去待产,家主说了怎么也是一条生命。 薛曼曼阴恻恻,看着阿玲又回到敏家,艳丽的脸上满是扭曲。 许玲玲可以怀他的孩子,狐妖也可以怀他的孩子,怎么偏偏我就不行,明明已经美艳绝伦,为什么敏君行就是视而不见,好想如法炮制,让阿里也一尸两命。 无奈阿玲不是普通女人,上次差点咬死自己,让薛曼曼做了很久的噩梦。 在薛曼曼眼红的诅咒下,时间如流水。 过去阿玲的孩子平安诞生了,是个女儿,大体是人类婴儿的样子,不过耳朵是狐狸的样子,股沟处还有一条小小的尾巴,甩来甩去,特别可爱。 阿玲对女儿爱不释手,取名福宝,日夜抱在怀里一刻不离,生怕被谁夺走。 其实敏君行在他回到敏家后就没再出现过,阿玲不在意,只有庆幸母女俩相依为命,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不知不觉福宝满月了这一夜,沉睡的阿玲蓦地睁开眼就看到床前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睡眠很浅,有了女儿以后更是草木皆兵,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虽然黑暗中看不太清对方的长相,但是熟悉的味道让他几乎热泪盈眶,还活着。 阿义眼神深沉复杂的看着阿玲,他们是彼此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但是也是因为他,但是也是因为他而给族群带来灭顶之灾。 他侥幸逃脱,伤好后便立刻循着气息来见他,没想到他已经面目全非。 阿玲很想大哭一场,生生忍住哽咽道对不起,阿姨红着眼说跟我走,见他摇头,阿义怒了,难不成你还爱那个男人? 阿玲再度摇头,怎么可能爱猪爱狗,爱蝼蚁,他都不会再爱敏君行一分一毫。 林军行在我体内下了禁制,我无法离开这座宅子。 阿姨脸色这才和缓点,又听到阿玲哀求道,阿姨姐姐求你把我的女儿带走,他看着撮着手指睡向甜美的小女婴,表情冷漠,半妖半人非我族类,还留着一半仇人的血,我没掐死他算好的了。 安玲嘴里泛起无尽的苦涩,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可他真的没法抛下福宝。 阿姨姐姐求你了,我从来没有求过你,就求你这一件事你先带付宝走,我想办法逃出来。 孩子是无辜的,福宝也叫你一声舅舅,阿姨拗不过她,抱起孩子悄然离开,安玲再也睡不着,在忐忑中度过一夜,直到天亮都没有听到异动,这才稍微放心。 他用幻术画出一个和福宝长得一样的婴儿,以迷惑他人。 只要敏君行不出现,应该没人看得出。 阿玲将小婴儿抱在怀里出神,突然间一个讨厌的声音响起来,唉呀,真是母女情深呢。 抬头一看,君曼曼走了进来,身后的丫鬟捧着一个托盘哺乳,很辛苦吧。 我特地做了一碗肉汤给你补补身体,安玲皱眉看着他,当然不会觉得薛曼曼有这么好心,我吃不下,敬酒,不吃吃罚酒。 薛妈妈一个眼神,两个猎妖师上前牢牢锁住阿玲,他舀起肉汤,本来想亲自喂,但是想起上次阿玲的獠牙有些发憷,你们来为多位极少,这可是顶好的补品。 任凭阿玲如何反抗,硬是被连汤带肉塞下去好些。 薛曼曼兴奋地问道,好吃吗? 你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 到底闵家的厨子厨艺好呢? 还是煮熟的肉你就闻不出来了。 上次你不是嗅一嗅,就知道哪件皮袄是哪只狐狸的了吗? 这一次怎么吃不出来了?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将阿玲撇了个四分五裂。 不,不,你骗我,阿姨已经带着冯宝离开了。 在薛曼曼笃定又看好戏的眼光下,阿玲脸色霎时清白,无法再逃避。 他死死地盯着那碗肉,竟真的闻到了一股属于安逸的气息,胃里一阵剧烈抽搐,有什么冲破喉咙,阿玲痛苦地吐出刚才吃的肉汤,吐无可吐,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 这是噩梦,这一定是噩梦,他要醒来,薛曼曼仗着有猎妖师压制阿玲肆无忌惮的道,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您女儿可是在活,受罪打击一个接一个,如同惊涛骇浪打的阿玲天旋地转,肝胆俱裂,你说什么我女儿怎么了? 薛曼曼存心掉他胃口,邪,笑着扬长而去。 阿林用尽全力挣扎,无奈一条副腰锁就让他不得动弹,直到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神色灰败倒在地上,像是离开水的鱼,绝望呼出最后一丝气息。 阿姨为了救他没了福宝,生死未卜。 他天真的可笑,怎么会以为母女俩简简单单相依为命就可以了? 敏君行终究是不肯放过他地牢。 敏君行漠然看着被放在石桌上啼哭不止的婴儿,说是婴儿不准确,应该说是个妖孽,竟然长着狐狸的耳朵和尾巴,真是不人不鬼,但还有些价值。 开始吧。 他残酷下令,婴儿凄厉的哭声隐隐传来,虽然很微小,但足以刺破阿玲的耳膜。 是福宝在哭,求求你们放我出去,让我见见我的女儿。 福宝哭的他心都碎了。 可是无论阿玲怎么哀求,都没有人进来帮他。 就在阿玲声音嘶哑,眼泪干涸的时候,终于有个小丫鬟推门而入,替他把付腰锁解开富妖锁只对腰累管用到了人的手里,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绳子。 多谢带她离开小丫鬟,一改脸上的怜悯之色,走到屋外拐角处,朝在那里等待的薛曼曼说二小姐事情都办妥了,薛曼曼满意点头,带着期待说接下来有好戏。 看了阿玲,循着福宝的哭声跌跌撞撞走向地牢。 当他看到那个哭泣的婴儿,一双眼睛顷刻睁得滚圆震颤的要滴血。 自己看到什么? 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瞎了聋了。 短短几天不见福宝就瘦的还不如刚出生时,原本白嫩的小脸变得蜡黄,毛发变得粗糙暗淡。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心口上插着一根细细的管子,阿玲喉咙发出一声悲惨的嘶鸣声,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从头顶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他狠狠掐住看守之人的脖子,嘶吼道为何如此。 小妖的血清澈有灵气,心头血更是精华。 小少爷自生下来就先天不足,对他而言是很好的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