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妍穿着一身看押服,被警员压着离开,旁听席上,祁衍冰冷的眼神盯着她,那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如今也是亲手将她送进牢狱的男人。 四目相对时,她仿佛从他眼神里读到了他想说的话—— “舒妍,我会让你下地狱。” 五年后。 舒妍出狱这天,大雨倾盆。 她穿着破烂的黄衬衫,一瘸一拐麻木地从大门里走出来,曾经艳丽无比的脸干瘪而泛黄,从额头到眉骨上有两道交叉的疤痕,丑陋而可怖。 站在监狱门口,却不知该去往何方。 五年了,恍若隔世,她对外面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曾经,她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千金,是风光无限的港城第一名媛。 如今,她是刚出狱的杀人犯,瘸了一条腿,手废了,连那张最漂亮的脸,也毁了。 她没有打伞,直接冒雨走在街上,路过一个水坑的时候,一时没站稳,猛地摔倒在地上。 她整张脸都栽在了肮脏的泥坑里,可她却像毫不在意一样,刚要挣扎着爬起,一双锃亮的皮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缓缓掀眸,随后,视线一寸寸往上移,修长的腿,凉薄的唇…… 待看到那张英俊的脸时,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祁衍!!! 似乎感受不到她的害怕,祁衍缓缓俯下身子,抬脚踩在她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薄凉。 “舒大小姐,哑巴了?五年不见,连招呼都不会打了?” 舒妍恍惚间像是听到自己骨头咔擦的声音,一时间狼狈又恐惧,咬了咬牙,颤声道:“祁、祁先生,好久不见……” 沙哑粗粝的嗓音一出,祁衍便眯着眼看她,眉心微动。 五年牢狱生活,她的变化几乎可以说是毁天灭地的。 曾经总是一袭红裙跟在他身后跑的女孩,如今脸上横亘着两道长长的疤痕,嗓子废了,腿好像也瘸了。 舒妍曾经是港城最高不可攀的玫瑰,可如今,趴在泥坑里的这个女人,从哪能看出一丝曾经美艳骄傲的第一名媛的影子。 心头异样只一闪而过,是她害死的言浠,哪怕沦落成如今这般生不如死的地步,都不足与偿罪! 祁衍垂眸看了她几秒,冷冷道:“刚出狱不回家,还想去哪儿?舒大小姐,五年了,想不想见见你爸妈?” 听到祁衍提起父母,舒妍心里陡然一紧。 五年前祁衍亲手将她送入牢狱,便在她面前放下话,若是牢狱这五年,舒家敢联系她,他便绝不会放过舒氏。 所以哪怕出狱了,她也丝毫不敢朝舒家的方向走,就是害怕会连累到爸妈。 她不明白他在此刻提起父母的用意。 刚要开口,祁衍微微抬了抬手,下一秒,便又保镖上前,将她整个人都架进了车里。 汽车一路疾驰,却并不是前往舒家,反而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天桥前停下。 舒妍顿时心里升起浓厚的不安,可来不及等她细想,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拽了下来。 她猛地摔在地上,下一秒,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求求你们了,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点钱吧!” 犹如一道惊雷劈过,舒妍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颤抖着抬头,果不其然看见天桥不远处,曾经最疼最爱她的爸妈,此刻正衣着破烂,一下又一下的朝着路人磕头乞讨。 他们的动作娴熟,显然这样的乞讨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久。 而最让她崩溃的是,他们跪在地上,可裤腿却是空荡荡的。 他们,居然截肢了?! “爸!妈!” 舒妍崩溃的大喊,眼泪夺眶而出,疯了一样的就要冲过去,可下一秒就被人从身后拉住。 祁衍将她拉入怀中,薄唇覆在她耳畔,犹如地狱来的修罗,“我之前说过的吧,不准任何人联系你,可你爸妈偏偏不听话,还偷偷想跑去探监。” “所以,舒家一夜破产,他们也为了躲债半夜出车祸,双双截肢,如今每天连温饱都是问题,只能每天跪在天桥下乞讨。” “啊!!!” 魔鬼! 这个男人就是魔鬼! 舒妍疯了一样的朝着他扑过去,可还没等她碰到他,祁衍就扼住她的脖子,冷笑道:“怎么,你要和我鱼死网破?舒妍,你若是不顾你的父母,尽管试试。” 舒妍崩溃至极,方才的画面她一眼都不敢再看。 她更知道,若是再惹怒祁衍,受苦的只能是父母。 她噗通一声跪在祁衍面前。 “祁先生,害死言浠的是我,你要恨的也是我,我爸妈都是无辜的,你要折磨就冲我来,求你放过他们吧!” 她哭得撕心裂肺,连气都喘不上来。 祁衍却只冷冷看着她,眼里没有半分温度,“舒妍,你应该也知道,五年的时间,根本不够赎罪吧。” “想让我放过你爸妈?可以啊,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接着,他吩咐保镖:“把这女人带上来!” 车子很快开到了祁衍名下一家私人俱乐部,能进这里面玩乐的,都是港城顶级的富人。 舒妍一身狼狈的被保镖们拖着进去,直到,在68楼的一个站台上停下。 外面,是一个偌大的室外游泳池,许多在外面玩的人正仰头朝这边看来。 “浠浠是被你从游轮推进海里害死的,既然是赎罪,你当然也要体会一下,她当时的感觉。 祁衍从身后走到她面前,扔给她一条绳子,“不是想让我放过你爸妈吗?绑着它从68楼跳下去,沉进泳池最底处,沉满99次,我考虑一下。” 舒妍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明知道她又怕高又怕水,却故意用这种方式折磨她! 舒妍闭了闭眼,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是她错了,爱了祁衍十年,却让家人和自己落得这万劫不复的下场。 舒家的一切噩梦,都是她造成的,如今,也该由她来还。 她睁开眼,声音里满是绝望,“你真的会放过他们?” 祁衍冷冷一笑,语气漫不经心:“当然。” “好。”她双手攥得生疼,颤着声说,“我跳。” 她挂上杀人犯的牌子,绑好绳子,缓缓站在了68层的站台处。 所有人都看见,那个曾是整个港城最耀眼的女人,此刻正毫无尊严被绳子绑着,挂着杀人犯的牌子,如同即将被行刑的死囚。 她的脸色寡淡、空洞,缓缓开口:“我是杀人犯,是我害死了言浠,我罪该万死。” “言浠,我来给你偿罪了……” 话音刚落,她便被人猛地往下推去。 瘦弱的身躯一路下坠,很快便掉进泳池底部,砰的一声,在泳池中央掀起巨大浪花。 足足沉水10秒后,她才再次被吊起来。 所有注视着这边的富二代名媛们,看着舒妍面色惨白浑身湿透的样子,纷纷发出哄笑,有的甚至拿出手机拍照。 鲜血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点缀了一抹红。 意识混乱间,她不知怎么想到,上一次来这里时的场景。 那还是五年前,言浠还没有出事,她也还是高高在上的舒家大小姐。 总是缠在祁衍身边,想尽办法和他相处。 为了见他,一口气买下这里所有最贵的红酒,斥巨资在俱乐部开派对,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不小心走进了祁衍休息的房间。 最后被他冷着脸提溜出来交给服务员。 那时她还不知道,祁衍喜欢的人是言浠。 后来言浠出事,她在现场,有她的指纹。 舒妍解释过无数遍,却没人相信。 直到现在,连舒妍自己都觉得,真相已经不重要了。 她唯一的乞求,就是保住父母。 不知过了多久,酷刑终于结束。 她体验了整整99次在水中窒息的感觉,身体里各种器官都叫嚣着剧烈疼痛。 被放下来后,舒妍像重获新生一般大口呼吸着,全身无力地趴在地上。 想到祁衍的承诺,她无视那种几近窒息的痛感,匍匐着身子,一下一下艰难的爬到他的身边,因为方才的恐惧,她刚要开口,却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鲜血混杂着眼泪,看起来触目惊心。 “祁总,祁先生,我做完了,可以……放过我爸妈了吗?” “求你了,他们……是无辜的啊。” 祁衍看向她狼狈至极的样子,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 曾经的舒妍,一身傲骨,几乎能傲到天上去。 每天追在他身后,被他用难听的话驱赶,却还是高傲的反驳他:“祁衍,你既然没和言浠确认关系,就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言浠不适合你,你给我半年时间,如果半年后,你和言浠在一起了,而我身上仍然没有一丁点能吸引你的地方,我舒妍这辈子绕着你走!” 虽然他并不喜欢舒妍,可也不得不承认,曾经的舒妍,风姿无双。 可也正是这样的舒妍,害死了他最爱的言浠! 祁衍眯了眯眼,唇角微微上扬,墨一样沉的双眸里酝酿着毫不掩饰的残忍。 “不可以。” “舒妍,忘记告诉你了,你这场偿罪是直播的,怕你父母看不见,我特意让人在天桥上滚屏播放!” “十分钟前,我就接到消息,你父母看完你这场偿罪后崩溃至极,双双跳楼自杀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让舒妍愣在了原地。 像被突然抽走了七魂六魄,她浑身发抖的看着祁衍。 “你说什么……” 祁衍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扣好西装袖扣,“你爸妈刚才死了,抢救无效,全死了。” 死了。 爸妈死了。 因为受不了她被祁衍折辱,所以双双跳楼自杀。 舒妍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疯了一样的扑向他,却因为全身无力而栽倒在地上。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要我坐牢我做了!你要我跳水我也跳了,为什么还要逼死我爸妈,他们是无辜的,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她字字哽咽,夹杂着强忍不住的疼痛声和呜咽声,那声音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扼住了人的心脏,凄惨得连站在一旁的保镖都听不过去。 可祁衍却只冷冷一笑,“他们是无辜的?生了你,他们就不无辜!” “舒妍,我说过,我会让你下地狱!” 舒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一秒,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匍匐着就再次要往站台前爬去。 仿佛看出她想做什么,祁衍猛地上前几步,一把揪住了她。 “想死?!” “休想!死太便宜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才算给言浠道歉!” “你在监狱里生了一个孩子吧,要是你敢死,我敢保证,他也不会活着!” 像是一个炸弹突然投掷下来,轰的一声,炸得舒妍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她满脸鲜血和泪水混杂,连声音都在颤抖,“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祁衍冷冷一笑,接住她的话,“舒妍,我还真是小瞧你了,都进监狱了,居然还有心思别的男人厮混!” “也是,像你这样的女人,本就没有什么廉耻可言。” “不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但你要是想让那孩子活着,就给我好好活着偿罪,否则,你死的那天,也是他的忌日。” 舒妍浑身颤抖,痛不欲生的抱住蜷缩的身体,呜咽声止不住的从唇齿间倾泄出来。 他什么都说对了。 唯有一点错了。 那个孩子,不是她和别人厮混来的,那是她和他的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亲生孩子啊! 言浠死之前的那一晚,他喝醉酒误闯她房间,连他都忘了那一夜,可也是那一夜,她怀了孕。 后来,她在监狱偷偷产子。 那孩子四岁了,叫安安,和他长得有九分相似。 他只要去看过一眼,便会知道真相…… ================================================================================ 第五章 大错特错 ɖʀ舒妍浑身痛到极致,先是哭,哭着哭着却笑了。 她错了。 她这一生大错特错。 看出她双目呆滞,却不再寻死,祁衍才像扔垃圾一样甩开她,对着旁边俱乐部的经理吩咐。 “从今天开始,舒妍就是俱乐部的佣人,每天都要在这儿上班!” 说完,他甩手离去。 舒妍就这样留在了俱乐部,她知道,祁衍把自己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报复她。 而俱乐部的经理显然也明白祁衍留下她的目的,给她安排的都是最累最苦的活儿,每天让她忙到凌晨才下班,而给她睡觉的地方只是一个脏乱的杂物间。 短短几天,舒妍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这天,她穿着保洁的衣服,提着清扫工具从洗手间走到走廊,因为前一天忙的太晚,她实在是没精神,走路摇摇晃晃的。 走神间,她没注意到迎面走来了一群衣着靓丽的人。 其中一个女人认出了舒妍,趁她没注意,故意与舒妍迎面撞上,做作的“哎呦”了一声。 随后,那女人反手给了舒妍一巴掌:“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 舒妍被重重甩了一掌,整个人摔在地上,手上的桶子和拖把也应声落地。 “大家快看!原来是舒妍啊,曾经的港城第一名媛,现在在做保洁?哈哈哈哈!” 舒妍浑身一僵,捂着红透的左脸抬头,才发现她面前站着的是七八个港城有名的纨绔富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