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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伊晴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心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 同样孱弱的身体，同样深深的暗恋着一个人…… 这时，影音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心脏不好，不要看情绪波动太大的电影。”萧墨寒的声音温和地滑入他耳中。 沈伊晴回头，萧墨寒打扮的一丝不苟，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牧家和钟家是世交，为了照顾从小就病弱的沈伊晴，萧墨寒大学选择了医学。 转眼，他们已经相依相伴走到了二十五岁。 “怀舒？”萧墨寒疑惑的唤着。 沈伊晴回过神，拉着人坐到沙发上：“只是好久没看了。” 萧墨寒没回话，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有点烧，先回房间休息吧。” 沈伊晴看着他专注又温柔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萧墨寒手一顿，诧异地看向沈伊晴，过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你，哪有时间喜欢别人。” “别想其他的，睡吧。” 他站起身后，带着人进了卧室。 替沈伊晴盖好被子，萧墨寒转身要走。 手指却被人拽住，他回头，就对上沈伊晴犹豫的目光：“我有点不舒服，怕晚上发热，你能留下来吗？” 就算是一个小病，对现在的他来说都可能是一道生死劫。 这一点，萧墨寒也心知肚明。 但这次，他却拒绝了：“不行。” 沈伊晴一怔。 二十多年，这是萧墨寒第一次拒绝自己：“为什么？” 萧墨寒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以后可能要自己照顾自己了。下月初，我要出国。” 沈伊晴不知道这一刻他的心脏是有多强大才没有骤停。 他怔愣了很久，才找回了声音“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昨晚定下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沈伊晴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自己不问，萧墨寒会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吗？是不是直到他走的那一天，自己才会知晓？ 他忍下鼻间的酸意，轻声问：“那我呢？你走了，我怎么办？” 萧墨寒语气凉薄：“我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一直当你的家庭医生，但终究不是照顾你一辈子的那个人。” 他一字一句，如同刀刃卷在沈伊晴的心上。 他当然明白，萧墨寒照顾自己只是碍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最终他会找到一个他爱的人共度余生。 而自己，从来不在那个选项里。 至此，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只剩时钟哒哒作响。 “我走了，好好休息。” 片刻后，萧墨寒扔下这句话，推门离去。 沈伊晴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 驾驶位上，有一人长相精致，谈笑自信，和常年病弱苍白的沈伊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就是萧墨寒拒绝自己的原因吗？ 想到这个可能，沈伊晴心脏狠狠一揪，咳嗽起来。 “咳咳！” 寂静的深夜里，那一声声咳是那么清晰。 沈伊晴明显看到萧墨寒脚步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头。 轰鸣的马达声载着人远去。 孤寂的夜色里，沈伊晴一直到半夜才沉睡过去。 梦中，他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影，他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凭感觉想要抓住他。 可是不论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在人影消散的那一刻，他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 “萧墨寒！”沈伊晴猛然惊醒。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就在坐起身的时候，世界突然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又倒了回去。 又发烧了。 沈伊晴已经习惯了这个感觉，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烫。 他在被窝里喘了几口气，操动着无力的手拿起手机，拨通通讯录第一个名字。 很快，电话接通。 “韫之……” 还没等沈伊晴继续说，电话被对面无情挂断—— 漆黑的夜里，只有掌心的手机还有些许微光。 屏幕上显示通话“0分2秒”的记录，提醒着沈伊晴刚刚发生的残酷现实。 这时，敞开的窗里吹进来凉风。 沈伊晴瑟缩了下，拖着疲惫的身子下床想要去找药。 可脚刚沾地，他眼前一黑，身体一歪顺着墙滑倒在地，没有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鼻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萧墨寒守在一旁：“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沈伊晴打量着他，一如往常的平静，就好像昨晚冷漠挂断自己电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他声音沙哑。 萧墨寒默了瞬：“抱歉。” 一句道歉，没有解释。 沈伊晴心里发苦发涩，也迟迟意识到，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竖了一道无法看见的隔阂。 莫名的，他又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幕，以及萧墨寒不曾停留的脚步。 沈伊晴忍不住问：“是因为他吗？我看见你上了他的车。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萧墨寒却避而不答：“你病还没好，该多休息。” 沈伊晴眼神黯了黯，他垂眸看着自己还扎着滞留针的手背，苍白上印着青紫，毫无生气。 就像他这场不为人知的暗恋，注定死局。 沈伊晴强忍着鼻酸难过，沙哑着说：“我就是好奇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们认识二十多年，难道连这个你都不能说吗？” 闻言，萧墨寒沉默了很久。 就在沈伊晴以为他依旧不会回答时，他开了口：“他喜欢红色，很有活力，在所有人面前就像小太阳一样。” 每一个词，都和沈伊晴截然相反。 他脸上的笑开始发僵，却还是问：“在你心里，他就这么好吗？” 萧墨寒郑重点头：“嗯，他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要好。” 第3章  一句话，如冰水浇灭了沈伊晴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 这是第一次，萧墨寒在他面前这么夸赞一个人。 沈伊晴咽下喉咙里的哽咽，轻声问：“那我可以见见他吗？” 萧墨寒明显有些犹豫。 沈伊晴抓住他的手：“只见一面。” 让他安心，也让他死心。 萧墨寒看着他倔强的表情，慢慢抽回了手：“好。” 天色渐暗。 等沈伊晴打完最后一针后，萧墨寒带着他前往西餐厅。 刚下车，沈伊晴就看到坐在玻璃窗边的穿着红色外套的男人。 和一身白衣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跟在萧墨寒的身后走过去，隔着一张桌子，落座在两人对面。 那人朝沈伊晴伸出手：“你好，我是康致祈。你就是怀舒吧，我听韫之提起过。” 闻言，沈伊晴抬头看向萧墨寒，想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他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便走出去接电话。 一时间，就只剩沈伊晴和康致祈两人。 康致祈丝毫不遮掩自己打量的目光：“以自己的病道德绑架韫之，让他照顾你这么多年，甚至逼迫他改了专业学医，沈伊晴，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可惜现在有了我，韫之不会再受你胁迫！” 听着这些话，沈伊晴呼吸不畅：“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样？”康致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喜欢韫之？！” 隐藏了多年的情感被一朝戳破，这一刻，沈伊晴没有紧张，反而有些轻松。 他双手攥着拳：“我是喜欢他，但你说的那些，我从没想过。” “康先生，我想见你也只是想看看萧墨寒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但现在来看你配不上。” 扔下这话，沈伊晴起身想走。 康致祈却一把将人拽住：“我配不上，难道你一个病秧子就配得上了？” 他力气很大，攥的沈伊晴手腕生疼！ 拉扯间，萧墨寒回来了。 他看到这幕，眉心紧皱：“你们在干什么？” 闻声，康致祈倏然松手，沈伊晴反应不及，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下，腰磕在桌角，疼的他脸色煞白。 好不容易缓过来，就瞧见萧墨寒一脸关切的望着康致祈，没分给自己一眼。 他眼眸黯了黯：“刚刚……” 他试图说明，萧墨寒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我给你定了辆车，你刚出院，回去多休息。” 说完，便带着康致祈离开。 沈伊晴呆站在原地，许久后才回过神，往外走去。 天空氤氲着细雨。 沈伊晴一步一步浑噩走着，无法思考。 这时，手机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接起，就听见一道男声：“是您刚刚定的专车吧？我已经到西餐厅门口了，您人在哪儿？” 沈伊晴环望了眼周围，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最后取消了订车，一个人淋雨走回了家。 不想刚到门口，就瞧见隔壁牧家的大门前停下一辆车。 紧接着，萧墨寒和康致祈下了车，齐齐走了进去。 这么快……他们就要见家长了吗？ 沈伊晴脚步迟疑了瞬，最后还是从心的走向了牧家。 没有人阻拦，他一路畅通的走进了客厅。 下一秒，就听萧墨寒的声音响起：“爸妈，我和致祈想在出国前，把婚结了。” 第4章  结婚。 那一瞬间，沈伊晴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牧家人瞧见他。 “怀舒？你来了怎么不进来？”牧母上前拉过沈伊晴，就要往客厅里带。 却在摸到他湿漉漉的衣服时，惊讶不已：“你怎么淋雨了？你身体不好，快上去洗个热水澡，我让韫之去你家取衣服。” 听到萧墨寒的名字，沈伊晴下意识看去。 几步外，他和康致祈坐在一处，看来的目光里带着些不赞同。 “妈，我有男朋友了，不合适。” 牧母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合适，你照顾他这么多年，我早把他当儿婿看了！” 此话一出，康致祈的脸色霎时有些不好看。 萧墨寒也微微皱眉。 沈伊晴站在牧母旁边有些无措，又怕他们发生争执，只能开口：“牧阿姨，我先去洗澡。” 说完，便朝楼上走。 背后，萧墨寒拒绝的话语还在响着。 沈伊晴逼着自己当做没听见，加快了上楼的脚步。 等洗完澡出来，康致祈已经不在了。 沈伊晴看着客厅里气氛明显不对的牧家人，下楼的脚步迟疑了瞬。 这时，萧墨寒瞧见他，倏然开口：“正好他来了，你们不如问问他的意思。” 闻言，沈伊晴有些茫然。 下一秒，就听牧母问：“怀舒，你愿不愿意跟韫之结婚？！” 结婚……跟萧墨寒！ 这个念头从沈伊晴发觉自己喜欢上萧墨寒的那天就一直在心里涌动，‘愿意’两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却在下一秒对上萧墨寒平静的目光时，倏然遏止。 他差点就忘了，萧墨寒有喜欢的人了！ 沈伊晴落在楼梯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我……” “怀舒。”萧墨寒突然开口，打断了沈伊晴的话，“吃药的时间到了，我先送你回家。” 沈伊晴愣了下，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下午3点05分，根本就不是自己吃药的时间。 他不解的看向萧墨寒，对视间，忽然想起了西餐厅时和康致祈的对话。 他……会把自己的感情告诉萧墨寒吗？ 沈伊晴心跳猛然剧烈，脸色也微微发白。 但很快，他就逼自己镇定下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话落，他转头看向牧父牧母：“牧叔叔，牧阿姨，我先回去了。” 随后快步回了家。 关上门的那刻，沈伊晴重重的舒了口气，紧接而来的，便是自嘲。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害怕自己的暗恋被萧墨寒知道！ “叮！” 突然，一道铃声响起。 沈伊晴掏出手机，就看到萧墨寒发来的短信—— “如果我爸妈再问起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的事，麻烦你拒绝。” 一句话，如锤子狠狠敲在了心上。 沈伊晴甚至能想象出萧墨寒说这话时的神情。 苦涩夹杂着痛楚从心脏蔓延而出，迅速传遍全身上下。 沈伊晴紧捂着心口蜷缩成小小一团，深呼吸着试图缓解这疼，却毫无用处。 脱力倒在地板上的那刻，他模糊的视线里，只能瞧见那依旧亮着光的屏幕……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 寂静中，救护车刺耳的嗡鸣声骤然响起，穿透了黑夜—— 第5章  医院里。 沈伊晴吊着点滴，视线落在病房外牧庭易含怒的面容上。 他手拿着电话大声吼着：“萧墨寒！你现在立刻给我过来！” 不知道电话那头萧墨寒说了什么，牧庭易愤怒地挂了电话。 推门进来的时候，他脸上还写满着不悦：“医生说你咳血是因为之前着了凉，肺里有炎症，一直没痊愈，韫之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沈伊晴下意识为萧墨寒解释：“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牧庭易皱眉打断了他的话：“你别帮那小子说好话。我已经通知他过来照顾你了。” 沈伊晴一怔，倏然想起了昨晚那条短信。 他咽下苦涩，哑声道：“我真的没事了，别让他过来了。” 牧庭易根本不听：“你别操心，好好休息，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 说完，他走出了病房。 病房门慢慢关合。 沈伊晴垂眸看着手背上的针，静默出神。 这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他偏头，就发现牧庭易的手机忘带了。 沈伊晴伸手去拿，却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下一秒，萧墨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大哥，我不想照顾沈伊晴了。” 冰冷的声音划过病房异常清晰。 沈伊晴就连骗自己是听错都做不到。 在萧墨寒的声音再次响起的那刻，他匆忙按下了挂断键。 一切归于死寂。 冰冷的药水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冷意贯穿心脏，沈伊晴瞳孔失神。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听到的那一刻他还是好绝望。 沈伊晴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眼角湿润的液体浸染了被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伊晴还是没有睡着，他听着时钟的滴答声，数着世界尽头的时间。 突然，病房门被拉开。 沈伊晴光听脚步声就知道进来的人是萧墨寒，下意识的闭眼装睡，不知是想要逃避些什么。 萧墨寒站在床边，一直静静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良久，他才开口：“我准备走了。” 沈伊晴呼吸一滞，慢慢睁开眼，对上萧墨寒淡漠的双眼。 他嗓子发干：“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萧墨寒说着，又给出一个理由，“我爸妈不喜欢致祈，我也不想让他受委屈。” 一句话，轻易逼出了沈伊晴一直隐忍的眼泪。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康致祈， 心中的那道关押着情绪的阀门倏然崩塌，情绪像倾泻而出的洪水滚滚而出。 见状，萧墨寒也怔忪了下，反应过来便拿过纸巾替他擦泪。 沈伊晴感受着他的温柔，心里更加酸涩。 他努力克制着哽咽的声音问：“不能不走吗？” 萧墨寒默了一瞬，摇头拒绝：“抱歉。” “怀舒，不管怎么样我都拿你当弟弟，以后我不在，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站直身子，转身离去。 沈伊晴就这么怔怔的看着门关，再也压不下泪意，哭到全身颤抖…… 过了几天，病情稳定了下来。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办理了手续出院回家。 刚进客厅，就发现一直在国外工作的父母不知何时回来了。 “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的飞机。” 钟母拉着沈伊晴在身边坐好，温声通知：“我和你爸决定了，三天后你跟我们一起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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