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意加重了「哪儿都快」这几个字。 我正得意,以为自己扳回一局。 却忽然听见沈行舟说:「嗯,不然你也不会次次都把嗓子叫哑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房里的摄像机。 确认设备没有打开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现在是在录节目,你说话给我注意点。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刚才是直播怎么办呢? 「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别乱开车,小心我曝光你性骚扰。」 沈行舟回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比起这种可能性,我觉得你还是先注意一下机位的问题吧。」 「还有,我们什么时候离婚了。」 我:? 「你胆小到不敢跟我当面来提这个问题,才找了你经纪人当说客?」沈行舟反手关上房门,「你字都签好了,直接送到我面前,这跟押着我签有区别吗。」 「等一下。」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有什么不对劲。
「你把话说清楚。」
「难道不是你说,如果我想上这档综艺,那么就要先签了离婚协议书?」 听到我的追问,沈行舟微微拧眉。 「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也没这个闲工夫。 「是李春拿着你签完字的离婚协议书,直接找到了我。 「她还说,你很想上这个综艺。」 我忽然悟了。 「那也就是说,李春……在中间添油加醋了? 见他不说话,我又问:「那你……签完字了?」 沈行舟冷笑。 「撕了。」 原来沈行舟没签字。 不仅没签字,他还把离婚协议书给撕了。 4 可就算是这样,我知道,我和沈行舟的婚姻也是名存实亡。 李春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沈行舟出身豪门,父亲经商,母亲是名门之后,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沈濯池。 如果不是进了娱乐圈,他也能做一个躺平的富二代。 而我却是小城里长大的穷孩子,妈妈一个人靠卖啤酒把我拉扯大。 第一次去沈行舟家里的时候,我震惊了。 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更没见过那么多管家保姆。 当时参观的时候,我还不小心弄脏了沈行舟房间里的一本油皮书。 我原想着赔一本给他。 但托代购打听了一下,那本绝版的真迹,居然要十多万。 原来有钱人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与我截然不同。 沈行舟的爸爸虽然不怎么理我,但他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后来,她还让沈行舟给我带回了见面礼。 那是一条价值百万的项链,光华夺目。 沈夫人还让沈行舟传话说,这条项链是给儿媳妇的礼物,让我务必收下,她和沈先生都很喜欢我。 我受宠若惊。 那条项链我也一直没舍得戴。 然而,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踏进过沈家大宅的家门。 逢年过节的时候,每次当我问起沈行舟,是不是该一起去看看爸爸妈妈。 他总是避而不谈,然后把我妈妈接到我们家里,直接用行动斩断我追问下去的想法。 久而久之,我就明白了。 不过是他不想我去罢了。 收回思绪,我扛着巨大的遮阳伞,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 在我旁边准备烤串的女嘉宾,正是 B 组的司同。 司同是圈内很有名的女导演,拿过的奖无数,非常优秀。 然而,从上午第一次会面开始,我就没见她笑过。 她的前夫陈彻,也是圈内的导演。 只不过名气没有司同大,最近几年更是拍什么糊什么。 我之前隐隐约约有所耳闻。 好像正是他们之间逐渐加大的差距,才导致了感情的破裂。 我看她一边腌着手上的肉,一边心不在焉,眼神朝着陈彻飘去。 我坏笑着调侃:「司导,你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司同脸上一红,有点无奈地笑着。 而那边,陈彻也是时不时地看过来。 这一对很明显复合有望。 我本着成人之美的态度,赶紧喊陈彻一起过来,跟我一起安装遮阳伞。 这样他俩总能离得近一些了吧? 这么近的距离,说话也方便! 我没想到的是,把陈彻喊来之后,沈行舟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看见他,我直接丢下手中的东西,往司同的旁边一坐,开启摆烂状态。 「前夫哥,下午好。」 没想到沈行舟接过被我丢到地上的遮阳伞,重新开始装钉起来。 他的结打得又快又好,长指不疾不徐地绕圈,很快就完成了。 真是奇怪。 这人明明就是个富家子弟,却什么活都会做,也是稀奇。 每次这种时候,都让我觉得沈行舟无所不能。 不过这次,我很快醒悟过来。 清醒点吧!温瑜!别恋爱脑了! 我正想说几句风凉话膈应膈应他,却听见陈彻开口了。 「司同,好久不见。」 陈彻的声音很小,大概只有我们可以听见。 此时,摄像机也没有对准我们这一边。 我以为,接下来会是阔别许久的两个人温情叙旧的一幕。 但我错了。 「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跟我当时认识你一样,蠢得什么都不会。 「腌肉的酱料放这么多辣椒,你有考虑过别的嘉宾吗? 「你这个自私的女人,除了会在外面出风头逞能……还能做好什么? 「你不会真觉得自己很成功吧?你不还是个要看我眼色的贱女人!」 这恶毒的言语,就像淬了毒的针。 把我整个人都刺得难受。 5 司同愣在原地,眼里的光暗淡下去。 她错愕的神情让我心疼。 我知道,她一定很期盼着和陈彻的重逢。 但她可能也没想过,昔日爱人再次见面竟然会如此丑陋。 陈彻的话就像刀子一样。 我怒了。 我大步走到男人的面前,质问他:「诶?这不是陈大导演吗。 「瞅瞅我这近视眼,差点把你看成畜生了。 「大家确实口味不同,但我相信司同的手艺。 「反倒是你,挑三拣四的,一定很喜欢吃屎吧?不然为什么嘴这么臭。 「刚才我听了个大概,你好像很在意司同比你优秀。 「可你确实是个拿不了奖的废物点心。 「还是说……在节目上冲别人狗叫,也能拿奖的啊?」 我的话彻底激怒了他。 陈彻阴冷一笑。 「你又是哪来的野鸡,有胆来对我指指点点。」 他装作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我,眼中全是嘲讽。 很快,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 陈彻故意拉长了尾音。 「你就是那个……靠脱衣服出道的——烂片女王?」 他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 听他提起这件事,我心里一揪。 「擦边网剧」「靠暴露搏出道」「只有露胸才会被人记住」…… 诸如此类的词,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早就听惯了。 但是,当这么恶心的男人口中说出这话,我还是深深地被恶心到了。 我随手抓起一把沙子,正要冲上去塞进陈彻的嘴里。 可旁边一道人影比我更快一步。 「你就是个贱……」 话音未落,陈彻发出惨叫。 是沈行舟。 他面色阴鸷,把陈彻的脸按进了腌牛肉的盆。 那盆里虽然没放酱料,但却全是生肉,还弥漫着腥味。 陈彻呜呜啊啊地乱叫一通。 沈行舟淡淡地说:「要再试试辣椒的那一盆吗?」 沈行舟一米八八的身高,牵制一米七出头的陈彻,就跟拎一只鸡那样简单。 他拉起陈彻的头。 「现在,道歉。声音大点,不然我们再来一遍。」 陈彻龇牙咧嘴地眨着眼睛,眼泪鼻涕一起流,向我颤声道歉。 我爽到飞起,笑容都快咧到耳根。 沈行舟终于松开那个男人,径直朝我走来。 他在我面前停住,拿出口袋里的纸巾,将我紧握住沙子的手指,一根一根温柔地打开。 沙子瞬间从我的掌心流逝。 我盯着他为我认真擦手的侧脸。 手里空掉的一瞬间,我发现我一点都不生气了。 不仅如此。 我摸了摸怦怦直跳的心口。 好像自以为早就寂灭的心动,都在这一刻,重新填回我的胸膛。 我们谁都不知道,节目组早就发现了我们这边的异样,摄像机在身后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