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登上影后宝座的这晚,会被深爱十年的男人,送来到派出所门口。
她攥着手机,不敢置信地望向周京泽:“小叔,这是你爆料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刻,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娱乐新闻——
“爆!顶流许随因嫉妒将练习生苏清清推下舞台,致其双腿残疾!”
底下评论已经高达一百万条,至今还在增加。
而操控这一切的周京泽,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对面,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
“许随,如果不是你爷爷压下新闻,你一个月前就该来这里认罪。”
许随瞳孔骤缩,思绪被拉回一个月前。
她跟苏清清同台演出,苏清清却意外坠下舞台,脊柱当场骨折。
大家都说,是她嫉妒苏清清镜头比她多,才故意在排练时将苏清清推下舞台。
尽管她已经找出了证据证明了自己的无辜,可周京泽却还是把这件事爆了出来。
难道就因为苏清清是他的心上人?
许随眼底泪光闪动,她抬手拽住周京泽衣袖:“小叔,你平时是最疼我的,你信我这……”
话未完,她的手就被周京泽扯开。
男人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吓人:“这些话,你还是留给法官解释吧。”
话落,许随那侧的车门倏地被打开。
“不……”
许随还来不及解释完,就被外面的人一把拉了出去。
在外等待的记者们蜂拥而至,许随被围得水泄不通。
“许随,据爆料,你和苏清清二十年前在医院抱错,你鸠占鹊巢,抢了苏清清二十年的身份,难道不觉得对不起她吗?”
“你故意把苏清清推下舞台,是不是想灭口?”
“据说你插足周京泽跟苏清清的恋爱关系,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记者们一个劲地往前挤,也不知道谁狠狠推了许随一把,许随摔倒在地,手被人狠狠踩上!
她顾不上痛,赶忙抬起头,穿过人群缝隙却只看见周京泽的车尾飞速驶离。
许随不敢相信,曾经说过会保护她一辈子的小叔,真的抛弃她了……
三天后。
法院开庭。
许随站在被告席,身后空无一人。
两天前,宋家送来一份亲子鉴定书,她确实跟宋家人没有血缘关系,苏清清才是真正的宋家千金。
原来记者说的话是真的。
可笑的是,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是冒牌货。
宋家放弃了她,爷爷也没有来,而小叔……
许随麻木望向原告席,对上周京泽深邃的眼眸。
他的到来,是是代替苏清清,给自己定罪。
此时,审判席上的法官高声询问:“被告许随,你没有什么需要辩解的了吗?”
许随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周京泽:“我想问问原告……”
周京泽抬眸,他目光依旧冷漠,好像在看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许随忍着心疼,颤声问:“小叔,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在这之前,爷爷都已经松口答应她,给她和周京泽订婚,毕竟周京泽只是世交家的孩子,她喊他小叔,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旁听席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许随最后的辩解是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只有周京泽不为所动,神色愈发冰冷:“许随,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看来是判的时间太少了。”
这一刻,许随不得不承认,周京泽不要她了。
霍家是云城断层顶级豪门,周京泽更是只手遮天的霍氏总裁。
他要给苏清清讨公道,她在劫难逃。
许随闭上眼,绝望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我认罪。”
审判结束,许随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她在一片骂声中被人带走,再没回头看过周京泽一眼。
监牢中。
入狱当晚,许随就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女人堵在了厕所。
“你们想做什么?!”她顿感不对,惊慌地往后退去。
为首的女人露出一口黄牙,笑得格外阴险:“霍总交代了,让我们好好招待下你,尤其是你这条腿!”
周京泽!
小叔竟然恨她,恨到了这个地步!
许随耳边骤然响起嗡鸣,她下意识往外边跑去,只是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两个身形高大的女人抓回来架起。
而面前的女人拎着一根铁棍,恶狠狠的朝她骂道:“竟然还敢跑,你害了霍总心尖尖上的人,这条腿也应该赔给她!”
许随闻言,疯狂地挣扎着。
没有这双腿,她还怎么站在舞台上表演?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完成的梦想!
“我求求你们……放过我……”许随声嘶力竭地求着绕,巨大的恐惧将她吞噬。
可眼前的女人,还是高高扬起了手中的铁棍。
“不……不要——!”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孤寂的夜。
没有人会来救许随,也不会有人来。
……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8月15中秋节,也是许随出狱的日子。
云城女子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许随穿着洗到发黄的白色短袖,顶着一张疤痕遍布的脸,攥着个黑色塑料袋,一瘸一拐地从里走出。
每走一步,右腿都传来钻心的痛意。
狱警在旁不耐烦的训诫她:“183号,出去以后好好做人,早点回家,听到没有?”
家?
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家?
许随喉咙发涩,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句:“是。”
声音粗嘎难听到了极致,把狱警都吓了一跳。
而许随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像具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三年,整个云城都变了样。
许随不知道走了多久,恍惚着走到一片极其繁华的商业街。
她抬头打量四周,猛然瞧见面前高楼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播放着苏清清夺得影后宝座的视频!
许随僵在了原地。
音响里,传来苏清清激动的声音。
“感谢粉丝朋友们对我的喜欢,没有你们也就没有今天的苏清清,除此之外,我还想特别感谢一个人……”
许随攥着黑色塑料袋的手收紧,沉寂三年的心再度刺痛起来。
忽然间,身边有人惊呼:“这不是曾经的影后许随吗?!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话音落下,周遭响起一阵哄闹。
“还真是她!她的右脸怎么疤痕交错?我刚刚还以为是哪个流浪汉!”
许随脸色煞白,她赶忙用手里黑色塑料袋挡住脸,惊恐朝角落躲去。
“不……我不是许随,求求你们别打我……”
沙哑粗粝的声音,令周遭陷入了一瞬寂静。
但很快,有人冲出来狠狠推了她一把:“你这种蛇蝎心肠的人,我们怎么可能认错!当初你害苏清清摔下舞台的事情,我们可都记着呢!”
许随被推得倒退数步,右腿的疼痛令她失声。
就在她快要摔倒之际,后背猛然撞到了一个熟悉而又宽阔的胸膛。
接着,耳边传来周京泽如恶魔般冷冽的话——
“许随,是你?”
第三章
听见周京泽的声音,一股寒意顺着许随的脊背爬上。
她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缓缓转过身去,正对上周京泽幽深的眼眸。
一如给她定罪那天。
许随脑中发白,吐不出半个字。
周京泽瞧见她右脸的伤疤,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不过是坐了三年牢,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牢’这个词就像一把钥匙,监狱里那三年的痛苦条件反射般跳了出来。
她下意识跪在了周京泽面前,磕头求饶。
“我错了,是我对不起苏清清,我罪该万死。”
“求求你不要打我,别打我……”
望着许随跪在地上,卑微到极致的模样,周京泽眉头紧拧。
那么骄傲的许随,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不耐打断她的求饶:“许随,起来跟我回家。”
而这句话落下之后,许随更加惶恐。
她磕破了头:“不……我不是宋家大小姐,我这样下贱的人没有家……”
眼见许随愈发失控,周京泽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不再多言,吩咐身边保镖打晕许随,将她强行带上了车。
市医院。
几个小时后。
主治医生齐光远给许随做完各项检查,皱着眉头把手里的诊断报告递给了周京泽。
“御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许随右腿彻底残废,声带受损,身上还有不少陈年旧伤,更要紧的是……”
说到这儿,齐光远的话突然顿住。
周京泽语调森冷:“继续。”
齐光远咽了咽口水:“她三年前还流过产,因为术后调养不当受损严重,已经无法生育了。”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周京泽周身戾气腾腾,齐光远见状不由得低叹:“御琛,三年前不是有人爆料说许随私生活混乱吗?这说不定是真的。”
周京泽紧攒着手里的诊断报告单,抿唇不语。
恰在此时,有个保镖快步走来,朝周京泽急声报告:“霍总,宋小姐她……跑了!”
周京泽周身气压骤低:“追!”
夜色浓重。
许随拖着发痛的右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跑去。
她呼吸粗重,脑子里全是周京泽那双淡漠的眼睛。
她不能再接近周京泽了,她这样下贱的人没有资格……周京泽会弄死她的!
可她竭力奔跑,也只离开医院几百米。
许随精疲力尽,恰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
是周京泽的人追来了!
前路昏暗,许随越发没了力气,她心底逐渐漫起绝望。
难道,她再也逃不出周京泽的手掌心了么……
许随无比崩溃,身后突然投下一片黑影,一只大手忽然捂住她的口鼻,把她拖进了旁边的暗巷里。
“许随,我终于抓到你了。”耳边,传来男人的低语。
许随看见昏暗灯光下男人的脸,瞳孔骤缩。
是厉夜沉!
这人是她的富二代狂热粉,从前就跟踪过她很多次,甚至有次还躲在了她床底下!
许随惊恐不已,她拼命挣扎,却被厉夜沉一把按在了墙上。
厉夜沉笑得格外疯狂:“你放心,我不在乎你坐过牢,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话落,他竟然就吻了下来!
许随她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求救,身后就传来气压冰寒的一句——
“你们在干什么!
第四章
是周京泽的声音!
许随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一把推开了厉夜沉。
她堪堪站稳身子,脑袋里更是昏昏涨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都不知道周京泽是怎么把她带上了车。
车内。
许随被狠狠丢在了车座上,她强撑着爬起身,就见周京泽阴沉的眸光。
“许随,你刚出狱就又跟男人搅在了一起,三年前因为私生活混乱吃得苦头还不够吗?!”
自己怎么就私生活混乱了?
许随怔愣了瞬,惊惧的情绪逐渐缓和。
她除了三年前喝醉酒的那个晚上,稀里糊涂地跟周京泽有过一夜,就没接触过其余的男人。
而那一夜……
想到这里,许随小腹阵阵坠痛。
尽管第二天早上,她因害怕趁周京泽还没醒来就离开了,但周京泽还是没放过她。
她在监狱里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而就在她七个月的时候,周京泽竟然派人将她活生生打到早产。
等她手术醒来,肚子已经空了,那孩子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他恨她到了这个地步,想必她说什么,恐怕都是错的。
周京泽一直说她错,是不是他认错了,他就能放过她了?
想到此,许随努力伏低做小:“您说的对,是我的错!”
“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出现在宋家人面前,再也不碍您的眼……”
见她如此急于撇清关系,周京泽剑眉拧起。
他语调低沉:“那爷爷呢?他对你最好,现在重病在医院,你不去看他吗?”
听到爷爷这个词,许随甚至陡然清醒。
这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
许随视线一点点模糊,她抬头看向周京泽俊逸的面容,颤声问:“我现在还有资格去吗?”
话落,车平稳停在私人医院。
周京泽沉默不语,拽起许随就往外走去。
不过片刻,许随就被周京泽带到了高级病房外。
透过观察窗,许随看见了病房里昏迷不醒的爷爷,她脚步陡然顿住,不敢再前进半步。
才过去三年,爷爷头发就已经全然灰白,躺在病床上疲态尽显。
周京泽在她身边问:“不进去看看?”
许随缓缓摇头。
她目光已一瞬不瞬地落在爷爷身上,心口传来细密的痛意。
“我……就在这儿,看一眼爷爷就好。”
她一个坐过牢的劳改犯,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这个为她操碎心的老人?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许随肩头微微耸动,连哭泣都很隐忍。
周京泽凝着许随,眉头紧蹙。
从前肆意妄为的许随,如今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来,如今细看,她右脸的疤痕更是触目惊心。
胸口忽然淤堵得厉害。
他眸光一暗:“今天太晚了,老爷子也需要好好休息,你先跟我走。”
许随没有拒绝,也没胆子拒绝。
半小时后,思源公馆。
许随脸上泪痕未干,站在客房门口。
房间温馨而整洁,从窗帘到桌布,一切装修好像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在布置。
最显眼的,是墙上挂着的那件精美的白色礼裙。
周京泽朝着礼服抬了抬下巴:“那是给你的。”
许随微怔,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四目相对,周京泽轻声开口:“许随,只要你知错,我可以为你做主,你依旧是宋家大小姐。”
恍惚间,许随好像看到了从前温柔的周京泽。
难道……是因为爷爷?
正当她这样想着,周京泽突然将一封红色的请柬,塞进了她手中:“半个月后,我跟清清举办婚礼,你算是她的姐姐,我希望你能来祝福我们。”
第五章
留下这段话后,周京泽径直离开。
许随站在原地,垂头看向手中请柬,鲜红的封面刺得她眼睛生疼,却也无话可说。
她就这样在思源公馆住了半个月。
书房内。
许随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怔怔出神。
从那天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周京泽,偌大的思源公馆只有她一人居住。
而她也哪儿都不敢去,只敢待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许随沉沉叹气,恰在此时,书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
她强打起精神,起身接起。
“喂……”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了男人急切的声音。
“霍先生,宋老爷子突然病危,您赶紧来一趟医院吧!”
话音落下,许随耳边骤然响起嗡鸣。
电话听筒从手中砸落,她来不及去顾,只倏地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外跑去。
不知过去多久,许随终于跑到了医院。
她后背冷汗涔涔,惊慌地张望四周,正好看见医生推着爷爷进一楼急救室。
许随心头一颤,她跌跌撞撞跑到担架床边,一把握住了宋老爷子干枯如树皮的手。
她强忍悲痛,哑声喊道:“爷爷……”
话音落下,原本已经陷入昏迷的宋老爷,竟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的许随,热泪顺着眼角皱纹滑落:“浅夏……你终于来了,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爷爷……很想你。”
听到这句话,许随的眼泪大颗滚落。
她脚步跌乱地跟着担架床跑,望着曾经精神矍铄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如风中残叶的模样,视线再一次被泪水模糊。
许随苍白的唇瓣直颤,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只能不断的说着对不起。
她让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老人,如此担心。
转眼到了抢救室外,许随被护士扶开,耳边传来他们的劝诫。
“这位小姐,抢救室你不能进去,请你在外耐心等待!”
许随恍若未闻,挣扎着去追,抢救室的门却在眼前重重关上。
她按着冰冷的铁门,无力滑坐在地,声嘶力竭的痛哭着。
如果爷爷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没有念想了。
许随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泪快要流干,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童声。
“阿姨,你还好吗?”
许随微怔,她僵硬地抬起头来,就见一个穿着精致的小男孩站在她面前。
望着他稚嫩的脸庞,许随彻底僵在了原地。
不过三岁的小孩……模样宋直是周京泽的翻版。
他是谁?
许随心跳如鼓,眼角都还挂着泪,迟迟说不出来话来。
而面前小孩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有些防备地后退了一步:“阿姨,你不会说话吗?”
“我……”
许随开口,声音粗嘎难听。
小孩表情更是惊恐,许随心底懊悔不已,她正要解释,周围忽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嘉逸,你怎么又乱跑?”
小男孩听到这道声音,欢快地跑了过去:“妈妈!”
妈妈……?
许随听到这个称呼,小腹又坠痛起来。
她忍痛抬起头,循着声音看去,竟意外看见了苏清清!
四目相对,苏清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而许随瞳孔骤缩,监狱里那些痛苦的记忆汹涌而至,她条件反射性地去蜷缩起身子:“对不起,我……”
话还未完,就被苏清清浅笑着打断:“姐姐,好久不见,你终于出狱了。”
许随闻声,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怔怔望着苏清清,眼见她揉了揉身边小男孩的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和御琛的孩子——霍嘉逸,是不是很可爱?”
第六章
听到苏清清的话,许随目光不由得落到了霍嘉逸脸上。
要是她的孩子还活着,大概也这么大了吧……
许随眼眶一热,心里钝痛不已。
霍嘉逸见她这副模样,大眼睛忽闪了下,竟抬手去替许随擦眼泪:“阿姨,你怎么又哭了……”
那双笨拙的小手朝她身来,许随瞬时僵在了原地。
这孩子……
明明害怕她,却还敢上前安慰。
许随眼睫轻颤,可就在霍嘉逸要碰到她的前一秒,苏清清一把将人抱走。
她眉头紧拧,教训着霍嘉逸:“嘉逸,怎么可以什么东西都去碰呢?不知道脏吗?”
话落,许随骤然回神。
她惊惶地低下头去,右手无措地在衣服上擦着:“我……”不脏。
最后两个字,她没能说出来。
在监狱里,她学会了一个叫做顺服的词。
别人说她脏,那她就是脏。
许随恨不得将头埋到地里去,苏清清带着几分高傲的声音,还是稳稳当当落进她的耳中。
“姐姐,你要没什么事,就不要来这里了。”
“爸妈不想看到你,可老爷子护着你,要是爸妈等下见到你,又因为你气到老爷子就不好了。”
字字句句,像尖刀刺进许随的心。
她紧攥这衣角,从发涩喉中逼出一句:“至少让我等爷爷醒来。”
手术还没结束,她不放心。
苏清清听到她这句话,只轻笑了声:“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琢磨,我还要去找御琛,就带嘉逸先走了。”
撂下这句话后,苏清清就抱着霍嘉逸离开了。
周围又重归静谧。
许随始终垂着脑袋,默默不语。
半小时后,抢救室的红灯熄灭,她才急切地抬起头来。
许随慌忙走到医生面前,还没开口,医生抢先告知:“抢救及时,病人已无大碍,只是昏迷还没醒,需要好好休养。”
许随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朝着医生深深弯下腰去:“谢谢!谢谢!辛苦你们了……”
而后不等医生回应,她就直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她不敢回头,怕看见爷爷,又舍不得走了。
自己不能再给爷爷带来麻烦了……
只是才走到医院外,天边突然下起了大雨。
许随没有带伞,她慌乱跑到一家咖啡厅廊下,抬头就瞧见周京泽的车停在医院大门边。
她怔愣,周京泽身影恰好出现在视线中。
他面色沉静,怀抱着霍嘉逸,把手里的大半伞都偏向身边的苏清清,护送着他们上了车。
远远看去,就是完美一家三口。
许随头发还在滴水,她狼狈地站在屋檐下,眼底羡慕几乎溢出。
这个场景,她连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正当她出神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道阴郁的声音:“许随,你很羡慕他们?”
许随猛然回神,扭头就瞧见了厉夜沉放大的脸。
她瞳孔骤缩,慌忙后退:“又是你……”
“当然,但这次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厉夜沉俊美的脸蒙上邪魅,“其实你不用羡慕别人,因为你的孩子还活着,你想不想知道他在哪儿?”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许随心头一颤。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厉夜沉:“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孩子还活着?他在哪儿?”
厉夜沉笑容诡谲,盯着她的眸光,就像是野兽认准了猎物。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当着周京泽的面,说你爱我,愿意跟我走。”
“许随,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这话蛊惑十足,许随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怕周京泽,不敢忤逆他,可她也想见孩子。
而厉夜沉也不催她,轻笑着,俯身故意贴近许随耳边。
“你慢慢想,想通了就搬出思源公馆,我等你。”
话落,厉夜沉转身走进了雨中。
许随神情恍惚,浑浑噩噩地回了思源公馆。
望着眼前这座精美的牢笼,许随顿时下定了念头。
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自己的孩子!
匆忙收拾了几样衣服,许随拖着行李箱就往外走去。
她心跳得飞快,猛一打开门,却意外看见了周京泽阴沉的脸。
“啊!”
许随短促地尖叫了声。
她堪堪站稳身子,就听见周京泽问:“许随,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许随强压心头惊慌,支支吾吾撒谎:“我……我想去医院照顾爷爷几天……”
话落,周京泽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侧开身子,隐忍发问:“许随,你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天边轰然响起一声雷响,许随惊慌抬眸。
就见厉夜沉叼着烟,满脸邪笑地站在周京泽身后!
第七章
许随瞬时脸色煞白。
她僵在原地,霍湛晕愠怒的声音还在耳边。
“厉夜沉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父母都能逼死,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非要跟这种人在一起?”
许随心头一颤,她慌忙解释:“小叔,不是……”
话还未完,就被厉夜沉的咳嗽声打断。
他走到她面前,语带威胁:“浅夏,我们不是说好了,你跟我走吗?”
许随的话,陡然顿住。
她惶惶看向厉夜沉,瞧见他邪肆到病态的脸,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中。
她的孩子还在等她。
强咽心头惊怕,她痛苦地垂下头去,对周京泽颤声道:“对不起小叔,我爱厉夜沉,也愿意跟他走。”
天边骤然闪过一道闪电,照亮周京泽隐忍怒意的面容。
厉沉夜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得意牵起许随的手,拉着她往外走去。
许随不敢抬头,任由厉夜沉带她离开。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周京泽抓住了手腕。
他声音低哑到了极致:“许随,如果你跟他走,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爷爷。”
许随不敢置信地看向周京泽。
他明知爷爷是她的软肋,怎么能拿爷爷来威胁自己?
而周京泽眸光深邃,他紧紧凝着许随,复而开口:“还是说,三年的监狱生活,还没让你长教训?”
‘监狱’,‘教训’轰然一下,打开了是许随痛苦的开关——
【霍总说了,让你这三年在监狱里,好好受教训!我们奉命会招待好你,尤其是你这条腿!】
【就你这样的贱种,也配剩下霍总的孩子?给我打!】
【快来看啊,这贱人的血竟然也是红色的!哈哈哈哈……】
痛苦一幕幕接连不断往眼前跳。
疼,她好疼……
许随捂住胸口,在窒息的痛苦中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
外头天色依旧阴沉。
许随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还待在思源公馆二楼的房间里。
她手背上插着留置针头,扶着发痛的头坐起身,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小的身影,推开了房门。
“阿姨,你怎么在这儿?”
许随微怔,转头就看见了霍嘉逸。
他稚嫩的小脸上写满好奇,许随竭力放柔声音:“我……”
然而,还是一如既往地粗嘎难听。
许随不敢再说下去,而霍嘉逸浑不在意。
明明他们二人只见过两回,但霍嘉逸却莫名地亲近她。
他抓起许随的手,拽着她往外走:“阿姨,我好几天没见到爸爸了,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许随下意识想拒绝,霍嘉逸却不肯松开她的手。
她拗不过,只能起身陪同。
可她带着人走到楼梯口,就迎面撞上了苏清清。
看着霍嘉逸分外依赖许随的模样,苏清清脸上闪过错愕。
她不由分说地冲上前来,一把推开许随质问:“你怎么会在御琛家?!”
许随脑袋本就昏涨,差点被推倒在地。
她堪堪站稳身子,就见霍嘉逸反而害怕地缩在她腿边,低声哀求苏清清。
“妈妈你别生气,嘉逸一定听话,你不要打我……”
听到这话的苏清清,反而更怒。
她指着许随,厉声骂道:“你是不是跟霍嘉逸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白白浪费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许随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苏清清的话。
她茫然回神,就见苏清清扬手想要打她。
许随条件反射性地蜷缩起身子,却见小小的霍嘉逸突然挡在了她面前哀求。
“妈妈,你别打人,嘉逸害怕……”
而苏清清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狠声骂道:“你给我滚开!”
话落,她狠狠推了霍嘉逸一把。
望着那个摇晃的小小身影,许随陡然睁大了双眼。
“嘉逸,小心——!”
同时,许随朝霍嘉逸扑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霍嘉逸直直栽下楼梯!
一声怦然巨响——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公馆里的佣人,他们望着血泊中的霍嘉逸,惊慌大喊:“不好了,小少爷摔死了!”
苏清清脸色煞白,她惊慌看向旁边已然呆愣的许随,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她指着许随,无比痛心的喊道:“许随,你怎么这么狠心,有什么事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推嘉逸!”
闻声,许随骤然抬头,却正好看见门口的周京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