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很快便将我们学校查封,并将所有人都带去警局录口供,尤其是那间寝室附近的学生,皆被重点盘问了一番。 我也被重点盘问了,直接被带到了单独的审问室里问,好在没像电视剧中那样打着灯厉声呵斥。 察觉我有些紧张,警察还安抚我,让我不要担忧,按照实情说就好。 我点点头,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自己知道的一切,并忍下了询问她们死因的冲动。 其实吧,我觉得她们不是二氧化碳中毒就是酒精中毒,反正总不能是被人冲进寝室捅死的嘛。 录完口供,相对冷酷一些的警察走了出去,另一个则让我再坐会儿等通知,并一边整理笔记,一边跟我闲聊。 闲聊内容无非是好奇我怎么忍住八卦之心没将室友拖出去一起看戏的。 对于他的好奇我表示很无语,「大半夜的,正困得不行,只是有人抽风半夜过生日而已,有啥好八卦的,又不是有人半夜搁阳台吵架。」 对于我的白眼,警察小哥忍不住讪笑了下,又贱兮兮的问我:「那,要是知道她们寝室会出命案,当时你会不会多盯一会儿?」 「会吧……怎么着,也得提醒一番,省得出意外……但当时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啊……话说,我真的有点好奇,她们是不是二氧化碳中毒啊……晚上的火光真心挺大的说。」我如是回答。 「哈哈,这个问题嘛……保密。」警察小哥冲我眨眨眼,道。 「……好家伙,所以你刚刚其实是在套我的话?!」我瞪大了眼,看着他坦然的冲我点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惜,还不等我继续吐槽,面色冷酷的那位警察便领着另一个同学走了进来,并示意我,让我离开。 无奈,我只得乖乖起身离开。 本以为这事就此结束,再不济就是又来警局对接一下,没成想第二天,我就又被传讯了。 带着疑惑,我来到警局,走进那间熟悉的审问室。 「小同志,你确定前天晚上确实看到对面寝室有火光且在唱生日歌是吗?」 警察再次向我确认。 我肯定的点点头,有些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还要反复确认,总不能因为我看到有火就怀疑是我放的火吧? 「你说你是凌晨一点四十被吵醒的是吗?」他们又问道。 「昂,一点四十四。我有点迷信,每次都会避开这种数字,那天晚上我可是守着手机盯着时间变成一点四十五,才起身去阳台的。」我谨慎的点点头,忍不住怀疑自己被他们盯上了。 但不应该啊,凌晨过生日虽然有些不正常,但学校这种聚集了各地牛马的是非之地,深夜裸奔的人都一抓一大把,深夜在寝室里过生日这种太小儿科的事儿,我不上心也正常吧。 所以,不至于怀疑到我头上吧? 「怎、怎么了?」然而,我的回答没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甚至与之相反——他们眉头紧锁,看向我的目光也带上来审视。 「小同志,这么跟你说吧,在所有口供中,只有你听到了2-4-4的歌声,也只有你看到了火光。」 警察的话让我一惊,下意识的便一连摇头:「不可能!她们的声音那么大,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大家多少都会有点印象的吧,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是这样。但经我们反复确认,确实没人听到歌声。」警察摇摇头,严肃的看着我。 「怎么可能啊,我室友她们呢?她们也没听到?不能吧,我记得当时我上铺还翻身了呢,只是没起来。」我继续反驳,又急又恼。 「若真有歌声,确实不该只有你一人听到,但经我们盘问,那些学生要么不清楚状况,要么玩手机一直熬夜到天亮却什么也没听到,唯有你,时间、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什么意思?」 「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的嫌疑很大。」 「大什么啊,我还能隔空跳到对面寝室去给她们丢煤气罐子不成?」我苦涩的笑笑,忍不住自嘲道。 「是,这种设想不成立,但是,你也无法证明事发之际,你确实是呆在寝室里的,你没有不在场证明。」他们冷着脸继续盯着我,道。 「不是,我不在寝室我能在哪,我们十点查寝,查完寝,楼下的大门就锁上了,就算凌晨我不在寝室,我也出不了寝室楼啊,2-4-4是二栋楼啊,我这边是4栋楼!」我皱皱眉,有些好笑的反驳道。 「小同志,你现在情绪起伏有些大,请你冷静一些,咱们就事论事,保证不会冤枉你的。」 「这还不算冤枉我?我有什么作案动机吗?我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被扣上了个嫌疑人的名头,您们让我怎么冷静?」我无语的反问道,只觉得这破事真够离谱的,凌晨过生日把自己过没了,到头来居然怀疑另一栋寝室楼的人?? 「小同志,有一点我们可以告诉你,死者皆是在室内被人割喉、失血过多而亡的,不是你认为的二氧化碳中毒,所以,你明白这件案件的性质吗?」警察安抚的拍拍我的肩,道。 「……」我瞬间失语,脑中一片空白。 「小同志,我们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你确实没什么犯罪动机,但你异于常人的回答在一众口供里显得怪异又突兀,我们知道不是你做的,但你知道的细节太多了,我们不能马虎。」警察将我拉到桌前,将我按在椅子上,叹口气,道,「来吧,我们再重头捋一捋,你将那晚的经过再复述一遍吧。」 【2】 我在审问室又彻彻底底将那晚的种种回忆了一遍,每说一句,就会被警察打断,不断盘问,核对细节,甚至还拿出了别人的口供逐字逐句的对比内容和时间。 我被问得身心俱疲,却又无可奈何。 在后半段,由于我带了耳塞匆匆睡去,对那段记忆更是模糊至极,以至于频频被问得哑口无言。 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上完厕所就带上耳塞继续酝酿睡意了,又有什么精力去管对面的傻缺? 可我这样的解释却不能让他们满意,不断的让我回想,向我确认种种细节,问得我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难道,我真有什么毛病,或者听到了什么,受激选择性遗忘了?? 可这也没道理啊,我记得很清楚,我被吵醒,然后正好尿急,在床上憋了一分钟,继而麻溜的起来上厕所,顺便不满的瞄了一眼对面,在阳台撇了下嘴,吐槽对面凌晨过生日,简直有病,继而钻进厕所,然后出来、回屋、戴耳塞、睡觉,中途没有别的动作。 哦!对,我蹲厕所时,我记得隔壁寝室还先我一步冲了厕所!! 我激动的将这一发现告知警察,并要求与隔壁寝室对峙,然而,一番对峙下来,隔壁寝室始终坚持的表示她们没听到任何动静,甚至动用了测谎仪,却发现两方都没撒谎,她们包括那个和我同段时间上厕所的那个女生都没听到歌声,而我,听到了! 怎么会这样?! 我迷茫了,警察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3】 我再次被送进了那间熟悉的审问室,透过玻璃门能隐约看到外面讨论激烈的警察们。 又是玻璃门啊,我可太讨厌这玩意儿了……我默默的想。 「小同志,你别急哈,只要你问心无愧,咱一定不会冤枉你。」在里面陪我的警察小哥拍了拍我的肩,安抚道。 我冲他苦笑,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下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怀着不安,等待结果。 两个小时后,警察们肃着脸通知我,要带我去做个精神鉴定。 我苦笑的摇了摇头,心想果真是薛定谔的猫,怕什么来什么,继而轻声道:「应该不用做鉴定,市人民医院有我的病历,每周我都会去那边开药的。」 「小同志,你这什么意思?」警察眯了眯眼,审视着我冷声道。 「字面意思,非常抱歉,我隐瞒了一些事……但请相信我,我所告知你们的一切全都是真话。」我苦涩的开口,到底没直接告知他们自己有严重的抑郁症,不吃安眠药无法入睡的事。 「小同志,你这样隐瞒不报很耽误案情的,你……」警察们皱着眉,不认可的审视着我。 对于他们的猜疑,我深感无力,却又无可奈何,只惨笑着重申:「去医院吧,我的主治医师会跟你们说明我的情况的……求你们了……」 最终,他们还是依照了我的意愿,带着我去了医院。 来到医院,我们直奔主题,直接去了三楼精神科。 看到我来时,精神科的医生愣了下,纳闷至极:「诶,小林?怎么周五就来了?」 「医生……」看到他,我憋了许久的泪水刷得一下流了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我、我被怀疑了,呜呜呜呜,我的嫌疑洗不清了……可我又不认识那些人……」 我哭得撕心裂肺,身子也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将自己缩在凳子上,脸色极其惨白。 「怎么回事?」警察们一时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忍不住质问。 但谁想搭理他们呢,反正我不想,我不管不顾的哭着,将心中的烦闷与委屈全发泄了出来。 是了,有个很无奈的事实,我有精神病史——幼时患有自闭症,在医院治疗了整整五年,成年后又患上了较重的抑郁症,每周都需要来医院开药,不吃药就无法入睡。 正因如此,那天我才会那么肯定自己一定是被歌声吵醒的,可……这一证据,在另一层面上,又成了我的致命一击——凶手如何以一敌十,一个人制服那么多人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十人早已被迷晕! 而我……有安眠药…… 我的嫌疑洗不清了…… 更让我痛苦的是,这群人可能会联系我父母……我那对德高望重、待我极好的父母…… 一想到这,我本就惶恐不安的情绪越发不稳定,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口中无力的念着「不是我」,眼前却开始发黑,黑暗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挪动。 我知道,我发病了。 在高三知道自己有抑郁症,且会出现幻觉后,我便一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甚至主动就医,积极的配合医生的治疗,每日打卡一般的去完成那些以往不爱做的运动。 从治疗到现在,我一共就只发过两次病,一次是高考失利,一次是大一……药被室友大扫除当垃圾扔了,医生又出差了,补不了药,连续三天没睡后,我憋不住,哭了…… 我向来积极配合着医生的治疗,因为我真的怕那个幻觉,怕那个一望无际的黑夜…… 我颤抖的抱住自己,只觉得自己好冷,一脸惊恐的打开手机电筒,直往自己的眼睛照,「不是我」的碎碎念也变成了「不要」的痛苦祈求。 「诶,医生,这小朋友怎么了?来来来,我能安抚她……」 就在我快要窒息之际,迷迷糊糊中听到这么一声,继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柔的嗓音带着清香穿破黑暗,降临到我的世界,将我柔柔的包住,他说:「别怕,我在。」 「诶诶诶!林焦你干嘛呢!」 「林老师,您怎么……」 察觉到将我搂在怀中的人被拽开,我从幻觉中挣脱,看向对面,恰好看到个帅哥被医生和警察双双压住,按在了凳子上。 我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心中的阴霾也慢慢散开,继而后知后觉的羞涩起来。 这人怎么能用那么清冷帅气的脸耍流氓啊,我竟然,还、还为之心动……这也太丢脸了…… 但好在,这人歪打正着,将我冲幻觉中拉出来,经此一闹,我终于又恢复了理智。 「医生,您将我的情况跟警察说一说吧,这边先再查一查可以吗,我一定配合你们的调查,若……真要联系我父母……请通知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顺便,我再重申一遍,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没有任何作案动机,麻烦你们了……」 说完,我又看了眼还在房间里的那个俊美男人,眼中闪过懊恼,救命,冲动了,忘了这人还在里面…… 我正懊恼,哪知警察们竟点点头,将那男人给放开了:「行,林老师,小姑娘麻烦您照顾照顾,我们这边跟医生聊一聊。」 啊……这人竟跟警察这么熟?我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茫然的就被这人牵走走了出去,身后还响起了医生不甘心的叮嘱:「林焦,不准占小林的便宜!!」 「别理他。」林焦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直接捂住我的双耳,便带着我离开了精神科。 我知道,我该挣扎的,这人才刚见面就动手动脚,指定不是什么正经人,但……美色当前,谁又能不为所动…… 我木着脸,被这人半搂半抱的捂着耳朵带进了……医院隔壁的精神病院…… 「来,别客气,就当是自己的家一样。」林焦拍拍太阳底下的摇椅,微笑着道。 我:「……」 就当自己的家一样……谢谢啊,我抑郁症虽然也算是精神疾病的一种,但还不至于将精神病院当自己的家哈…… 「您是这里的医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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