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行事风风火火,李心竹半响才想起来,这也是之前和叶莓一批的知青,林熠,现在应该是镇中学的老师。 “我没事……” 李心竹努力站起来,右脚踝却疼痛倍增,幸好林熠及时扶住她,才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林熠见此,干脆道:‘走,我送你去卫生院。’ 卫生院。 医生检查之后:“扭到了,这两天注意一下,不要走来走去。” 李心竹只能苦笑,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多灾多难。 医生给了红花油,两人出了卫生院。 林熠想扶着她,李心竹觉得这样影响不好,就拒绝了:“苏老师,我自己可以的。” 林熠也不强求,只是时刻注意着她。 等李心竹到家时,正要进门,却踩到一个小坑,右脚顿时一痛,整个人都往旁边倾斜。 眼看她就要摔倒在地,身后一暖,是林熠及时把她抱住了。 李心竹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身后一个不可思议的喊声传来:“苏同志,就算是为了和崇州离婚,你也不能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吧?” 李心竹脸色一变,一回头,对上了顾君临那沉不见底的眼眸。 李心竹立即忍着脚上的疼痛离开林熠的怀抱,她不自然的站稳,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脚扭到了,刚刚没有站稳,他只是扶了我一下。” 顾君临身旁的叶莓一脸不可思议:“真的只是扶吗?刚刚你们明明都要亲上了。” 李心竹还想再解释,顾君临已经上前,冷着脸推开家门。 李心竹想要抓住顾君临的手,可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连带着她也往前面走。 她的脚踝顿时传来一股痛意,她痛得轻叫一声,正要摔时,又是林熠扶住了她。 顾君临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两人,眼神更冷。 林熠连忙解释说:“抱歉,抱歉,下午我不小心撞倒了苏同志,已经去卫生院检查过了,医生说这两天都不能多走动。” 李心竹看着顾君临冰冷的眼神,委屈涌上心头。 她低下头推开林熠的手想自己站起来,突然,整个人就悬了空,竟是顾君临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李心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整个人都僵住了。 顾君临微微转过身,朝另外两个人道:“谢谢苏老师送我妻子回家,叶同志,明天我会把东西带到厂里给你。” 这次,叶莓的笑僵在了脸上,她看着院中亲密的两人,挤出一句轻柔的话:“好的,那我先走了。” “还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林熠也没多留,骑上那坏自行车就离开了。 顾君临将李心竹抱进房间,放到床上。 接着又蹲在她面前,缓缓地把她的鞋子脱下来。 李心竹一惊,想缩回脚,纤细的小腿就被顾君临一把抓住,他声音冰冷:“别动。” 顾君临轻触李心竹的脚踝,就听见她带着哭腔的细细声音:“疼。” 他表情不由缓和:“这几天待家里,别到处去走。” 说完,他拿出红花油,倒在自己的手上,轻轻搓揉后再一下覆上李心竹的脚踝。 李心竹看着自己的小脚被顾君临的大手握着,男人掌心更是火热无比,她脸上顿时一烫。 顾君临见揉得差不多了就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去做晚饭。” 他说完向厨房走去。 等饭做好,李心竹手扶着床架子想站起来,顾君临却直接过来又把她抱了起来。 李心竹一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挣扎了一下:“我自己可以的。” 顾君临谈谈开口:“不想给我添乱就别乱动。” 李心竹瞬间就不动了。 吃完饭,顾君临边收拾碗筷边对李心竹说道:“你去厂里给你请三天假,这几天就好好在家休息。” 李心竹没想到他想的那么周全,心中流过一股暖流。 在她脚受伤的这两天,顾君临对她的态度缓和许多,在他的细心照料下,李心竹的脚也逐渐恢复正常。 这天上午,顾君临吃过饭便出了门。 李心竹一个人坐在桌边,看到桌上装糖的盒子思绪慢慢飘远。 她记得这个盒子,上一世,她只说了一句喜欢吃水果糖,顾君临就准备了这么个放水果糖的盒子,之前每次见它,盒子从来都是满的,因为顾君临每次都会及时添新的。 可现在却已经空了一大半了。 李心竹心里莫名异常失落,心中惶惶不安。 她看着盒子,下定决心——盒子空了,但她可以将其填满。 李心竹拿上钱,一张肉票和细粮票以及糖票,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来到供销社,她换了一斤糖,又去称了一斤肉,准备晚上好好给顾君临做顿好吃的。 走到街角时,却正好听到有人在议论她。 李心竹不由停住了脚步。 “你说那隔壁巷的李心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就知道给她男人找事!” “可不是嘛,听说为了离婚,都跳水了。” “这没死也是命大,果然老话说你得好,坏人遗千古……” 李心竹眼神一暗,正打算走的时候,下一句话让她脚步一顿。 “李心竹都闹成这个样子了,她男人都不愿意离婚,还真是真爱呀。” 另一个人冷笑:“什么真爱啊,他本来就是为了报答李心竹她老娘的恩情才跟李心竹结的婚。” 李心竹整个僵在了原地,听见他们继续说:“什么恩情?” 那个人回答道:“当初顾君临她妈生病,需要很多钱,可东借西借,最后都没有人愿意借给他们,毕竟,他们是外来户嘛……” “后来啊,还是李心竹她老娘拿着李心竹她老子的抚恤金接济了他们,顾君临他妈才多活了几年呢。” 谈话声越来越远:“怪不得李心竹之前闹成这个样子,顾君临都不愿意离婚。”
李心竹在原地待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夜色逐渐灰蒙。 顾君临一进门就看到一桌子菜,而李心竹还在从厨房往外端菜。 他不由皱眉走进门,接过李心竹手中的饭菜:“我不是说过我回来做饭吗?” 李心竹笑着道:“我怕你太辛苦了,所以才……” 话未说完,顾君临淡淡打断她:“你这样才是给我添麻烦。” 李心竹神情一怔,顾君临却像没看见一般,拿着饭菜放在饭桌上。 当看见桌上盒子又装满了水果糖,他身型微顿。 李心竹回过神走进饭桌,期期艾艾看着顾君临:“我看盒子里快没有糖了,就去买了些……” 顾君临没说什么,在饭桌前坐下,刚坐好,李心竹就夹起一块五花肉要放进他碗里。 他及时的端碗将其错开,冷谈道:“我自己夹。” 李心竹收回手,低下头。 顾君临看着李心竹失落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和怀疑。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水果糖你也可以叫我去买。” 李心竹闻言,顿时抬头,心中瞬间回暖。 夜色朦胧,洗漱后李心竹躺在床上,一丝月光透过毛玻璃照在床前。 两人之前都是睡在两床被子里的,李心竹大着胆子将被子换成了一床。 顾君临洗漱后来到床前,见此只是眯了眯眼,什么也没说,拉起被子睡了进去。 感受到了来自顾君临身上的热气,李心竹霎时间脸就红了。 两人是夫妻,自然是做过那事儿的,只是顾君临每次都要得太久了,让她不能承受,后来她就闹着分了被子。 但现在,她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好…… 李心竹鼓起勇气,缓缓伸手去拉顾君临的手,可刚碰到他的手,就被他避开了! 顾君临闭着眼,似乎只是无意的,但李心竹也没了勇气再来一次。 她双手把被子往上拉,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今天是7月28,按上一世的经验,大概再过一年,苏母就会发病,到时候治疗费就要十几万。 想到这件事,李心竹心中如同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她不由开口问:“崇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本以为顾君临不会理她。 半响,却冷不丁听到他冷淡的声音:“所以呢?” 李心竹攥紧被子,鼓起勇气道:“我今天看到报纸,说国家有可能开放特别行政区,到时候会倾注所有资源,那个地方所有人都有机会赚大钱。” 顾君临缓缓睁开眸子,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所以,她这几天不闹事,就是为了这个?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心竹有些忐忑的开口问:“我们家里一共有多少钱?” “两千五百多。”顾君临平淡的开口。 李心竹一惊,两千五在80年代可是一笔巨款! 李心竹忍不住就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到那边去买几块地,等开发的指令下来,肯定会百倍的往上涨……” 她说着,却听顾君临毫不犹豫的拒绝:“我要留在这里,要去你自己去。” 顾君临说完就背过身,李心竹话都堵在喉咙,心里黯然,却又不知怎么办。 第二天,李心竹醒来时,顾君临已经不在屋内。 她鼓起精神又去买菜,正要回家,这次却遇见了林熠。 林熠见到她,又是道歉:“苏同志,实在对不住,你脚好些了吗?不如我送你回家,我自行车修好了。” 李心竹只能连连摆手拒绝:“我已经没事了……” 林熠见状收回手,正想说什么,一个邮递员迎面走来:“林熠老师,首都的信,这个月第三封了。” 林熠从邮政员手中接过:“谢谢。” 李心竹正好看到封面的发件人那行写着:父,苏建国。 名字莫名有点眼熟,但太常见了,李心竹也没了印象。 她只是突然想起,前世这个时间点,林熠应该没多久就会回首都继续读大学了,之后还听说他出了国深造。 没有多想,李心竹顺势跟林熠告别之后就离开了。 走到家门口,屋里却传来了声音。 她停在门口,听见叶莓温柔的声音:“崇州,我爸爸已经向上面举荐你了,你打个报告离开这里回首都吧,那里会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李心竹浑身一僵,心里不是滋味。 但想到昨日顾君临才拒绝了自己,想来现在也会像拒绝自己一样拒绝叶莓。 李心竹心中一叹,正要推门,却听顾君临沉声开口:“我考虑考虑。” 李心竹直直愣在原地,手中的门却因为惯性‘吱呀’一声被推开。 屋内的两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她。 李心竹瞬间无比尴尬。 叶莓先笑着开口:“崇州,那我先回去了。” 李心竹走进屋子,很多问题想问顾君临,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关上门,站了半天才开口:“我去做饭。” 她逃也似的去了厨房,看着李心竹依旧有些跛的脚,顾君临皱起了眉。 第二天。 李心竹醒来后,顾君临依旧不见人影,她洗漱之后就去找苏母。 一进家门,李心竹就看到苏母一个人在吃着早餐,一种孤独的气息扑面而来。 “妈。”她不由低声喊。 苏母抬头,见是李心竹,心却下意识一沉,着急的问:“你是不是又和崇州闹别扭了?” 李心竹听着不由苦笑,她在餐桌前坐下,有些气虚的开口:“我们很好。” 苏母不太信,还是给闺女添了双碗筷,皱着眉问:“你这脚又是怎么回事?崇州怎么让你一个人乱走?” 李心竹听着苏母理所应当的口吻,不由想到了之前听到的‘报恩’之事。 她有些想直接问,却又怕被真的证实。 想着,她不由转移话题:“妈,我已经没事了,我今天来是有事想和你商量。” 看着苏母疑惑神色,她咬了咬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