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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环境吵闹，人群拥挤，桌子也不干净，右繁霜忍着小洁癖症和贵公子的毛病，坐了下去。 小惊蛰左手拿着薯条，右手拿着鸡块，吃得满嘴流油。 右繁霜也忍不住笑了，他指了指蛋糕：“我买了生日蛋糕。” “大吗？” “很大个，很好吃。” “谢谢叔叔。” 右繁霜凑到苏忧言的耳边，低声道：“你还没跟她说，我是她爸爸吗？” 苏忧言的手撑着下巴，微微笑：“她也没喊我妈妈啊。” “都要结婚了。” “那天订婚你妈都不肯让她出现。” 右繁霜用手蹭了下她的脸：“记仇呢？她是长辈。” 小惊蛰很快就吃饱了，她舍不得浪费粮食，水润润的眼眸楚楚可怜地盯着右繁霜，软声：“傅叔叔，你吃吗？” “吃。”右繁霜抿着薄唇，无声叹气，他和张婶一起解决了剩下的食物，他好像瞬间明白了，有些人说，结婚生子后会吃剩饭的意思了，倒也不是真的家里就吃不起，只是家里恰好就养了个爱惜粮食的乖乖女。 右繁霜吃完了之后，小惊蛰还拿出了她的一个小玩具，儿童套餐送的，她犹豫了半天，带着不舍，学着幼儿园老师的样子奖励给了右繁霜：“叔叔，你很棒棒。” 右繁霜眉眼浮现笑意，他哪里会要这个玩具，但他见小惊蛰一脸不舍，便收了下去，满意地看到她更加不舍了，然后她还自己安慰自己，对苏忧言道：“我有一个，就可以，对不对？” 苏忧言看着右繁霜：“抢小孩的东西好玩吗？” 右繁霜当即笑了，玩具还是被他拿走了，他说：“回家，还是去餐厅，我定了位置。” 苏忧言说：“小惊蛰吃饱了就会困，带她回去睡一会，晚上再带她去看电影吃饭。” “去酒店吧，就在附近，不用来回折腾，酒店里也有个小游乐场，她醒了也可以去玩。” 这一天，小惊蛰一直疯玩到晚上十点，才恋恋不舍地去睡觉，睡觉前她还要看右繁霜手机里的照片。 那是一张他们三人的合照，蛋糕在正中间，蜡烛光线昏黄温暖，小惊蛰戴着皇冠，头发柔软，站在椅子上，噘着嘴去吹蜡烛，苏忧言和右繁霜一人坐在她一边，烛光映亮了两人脸上的笑意。 尤其是右繁霜，少见的神情柔和，眉目间流淌的是连他自己都从未意识到的父爱温情。 右繁霜哄小惊蛰睡觉，耐着性子给她读了故事，等她睡着后，他才走出房间。 苏忧言正在看手机，他走过去，俯下身，拿走她手中的手机，吻住她的唇。 右繁霜裹挟着她的唇舌，动作粗鲁又蛮横，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 他打横抱起了她，进了卧室后，将她压在了床上。 灯光未开，一片昏暗，人的欢愉靠的是感官，而黑色关闭了人的视觉，就会放大其他的触感，嗅觉。 他们身上都是甘蓝柚子香气，这是苏忧言最喜欢的味道，后来慢慢地，右繁霜的男香也多了苦橙叶、蜜桔和葡萄柚的味道。 苏忧言摸着他的脸，顺着他轮廓的线条一点点地描摹着，不知为何她也生出了细腻的不舍，四年时间不长不短，但是也足够让人生出留恋，何况，他们从多年前就彼此相识、纠缠，她的手抚摸到了他的鼻尖，然后被他偏了下头，一口咬住了她的指尖。 他的人品好坏不论，单论床品，倒是个不错的对象，有着赏心悦目的皮相，傲然的本钱，知道保护女性健康，又能带来极致的欢愉，她想，以后怕是很难再遇到像他这样合拍的对象了。 床垫很软，在此时更像是陷入了泥潭之中，四肢如同藤蔓紧紧攀附纠缠，她咬在他的肩头，又像是即将渴死的鱼，脱水严重，脑海空白，理智沉沦。 她没忍住，叫出了声：“右繁霜。” 他坏心眼，掌控着节奏：“柚子。” 她才不理他，只挠他，含糊着骂他：“不许这么叫我。” “那要叫什么？”他也不等她回答，就继续道，“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他的语气淡漠，就算在这时候，也没有多少分特殊意味，叫人不知道他如何是想。 “结婚……”苏忧言闭上了眼睛，眼角不知道是餍足的泪水还是汗水，有一瞬间的讥讽，真的会结婚吗？ 苏忧言没空深思，也没有了力气，迷迷糊糊间知道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大掌就贴在了她的小腹处，问她：“苏忧言，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这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说来好笑，我们这样又怎么可能有彼此？配么？” 毕业季带给苏忧言的就是仓促、离别和忙碌，等到熬过了这一个阶段，她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她在忙碌着实习项目的工作的同时，晚上回去还要修改之前写好的论文，发给老师，等待审核意见，一直到四月初，她的毕业论文终于彻底定稿，教授给了她优秀的评级，而优秀论文是必须参加本科生毕业论文答辩的，所以她又得立马开始准备论文答辩。 幸好的是，顾阳那边的项目完全按照计划中进行，而小惊蛰也有张婶帮忙照顾。 苏忧言跟沈一喃说过，她会带着小惊蛰出去留学，但是她需要沈一喃的帮忙，因为她担心等事情一暴露，她国内银行卡的钱立马就会被冻结，无法使用。 沈一喃认识很多在英读书工作安家的华人，自然有那些特殊的渠道和办法，她让人找了个靠谱的换钱的人，苏忧言把账面里的大部分钱都换成了英镑，还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本地人的公寓。 沈一喃道：“阿姨还在找，因为要找一个靠谱的华人阿姨是很难的，做的好的阿姨早就被人抢走了。” “嗯，谢谢你，一喃。” 沈一喃小公主翻了个白眼：“傅我干嘛，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些事对我来说都是举手之劳。” 她补充道：“英镑有一些是现金，储在房子的保险柜里，有一些是卡，就在我给你的卡里，是我哥用我的名义开的，不会有人发现的，你可以随便用，对了，你签证办理的如何了，你现在把你名下的钱取走了，不会影响签证需要的银行流水吗？” 苏忧言道：“已经出签了，小惊蛰的签证出得比较难，因为带着小孩去留学，很容易被签证那边认为有移民倾向，但是徐宁桁帮我联系了一个教授，那个教授用她个人名义帮我出了担保信，所以签证也办出来了。” “那就好。”沈一喃突然反应过来，“也就是，徐宁桁知道你要去英留学？”

“嗯。”苏忧言点头。

沈一喃的表情忽然就笑得暧昧：“徐天才知道啊，那就有意思了，他常年不是在美，就是在英，岂不是会经常去找你。” 苏忧言失笑，很无奈地看着沈一喃：“我未婚先孕，有个女儿，别高估了男人，没有多少男人会不介意这一点的，我出去也是为了读书，别的暂时不会考虑了。” “也是。”沈一喃托着下巴，“˙祝你一切顺利呀，柚柚。”她感慨：“你能顺利办出这么多事情，真是不容易，还好提前备好了小惊蛰和你的母女关系的公证处中英双语认证，不然，肯定来不及给小惊蛰做签证。” “嗯，我之前就查过了需要的材料。” “你和右繁霜的婚礼是在六月底吗？”沈一喃有些奇怪，“怎么也没见到傅家准备什么啊，马上就要到了。” 苏忧言垂下眼眸，神情淡淡：“我也不清楚，反正都是顾阳和傅冠辰在准备。” 沈一喃为她打抱不平：“傅家也是有够小气的。”说是小气，其实就是根本不重视，如果对于普通家庭，上次的订婚典礼肯定够了，但是这是傅家啊，连祭祖都排场大得很，结果，就敷衍地给了个不像样的订婚仪式，害得苏忧言又被圈里嘲笑了一番。 如果婚礼再随意办…… 不过，沈一喃忽然想到了苏忧言上次说的计划，她拧着眉头：“你们的婚礼在顾阳正式上市前，如果要搞砸上市……婚礼……”自然也不会存在了。 苏忧言六月拿到毕业证，六月才办婚礼，如果按照正常开学流程，一般8月底出发，惹怒了右繁霜之后，会不会影响到留学计划呢？ 苏忧言说：“我的签证是七月初，因为我还报了一个两个月的语言进修班，所以可以七月就飞走。” 沈一喃笑弯了眼睛：“新橙，祝你前程似锦。” 五月份，苏忧言跟律所提出了辞职，正好实习期也工作了四个月多，对于不留用的短期实习来说，已经够了，可以写进未来的简历之中了。 赵澄知道她要去留学，自然没有挽留她，还很为她高兴，请她去吃了一顿酸菜烤鱼。 两人干杯，赵澄真心地祝福她：“柚柚，真的很开心这段时间能带着你工作，资本市场就是又卷又累，每天长时间的工作，其实认真算起来时薪就很低，低年级律师又只能牺牲自我个人时间来换取快速的成长，很多律师都没坚持下来，很多人也嘲笑资本律师是工厂女工，当奴隶，拿命工作。” 她喝的两颊嫣红：“要不是缺钱，谁来资本市场给资本家当律师啊？要是我也像我们刚离职的那个律师一样，独生女，父母给了房车，也不干这一行了，可惜我没有别的选择，我家里条件很一般，父母也需要我养他们，我只能熬下去。” 苏忧言明白：“这也是我的想法，我虽然看似出身富贵家庭，但其实过得很惨，我家里的条件不方便多说，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很可怜的。” 赵澄喝着酒忽然就流泪了：“是啊，我们都好惨，这该死的工作，柚柚，你要好好学习，等学成了，你还回来吗？我在律所等着你，还是你想留在国外？你申请的是LLM吗？这个是不是不能在那边考律师证，咱们律所好像国外也有分所，要不，柚柚你去我们分所吧，让我们统霸世界。” 苏忧言好笑：“我读完了，会跟你说的。” “新橙，祝你平安、快乐、幸福，还有大富大贵！”赵澄说到激动的时候，酒意上来，猛地拿杯子拍了下桌子，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苏忧言安抚着她，顺便不好意思地朝周围人笑，轻声道歉，说是朋友喝醉了。 赵澄：“我没醉。” 苏忧言对她道：“赵律师。” 赵澄打了个寒颤：“你干嘛这么叫我，想吓死我是不是？” 苏忧言眉目温柔，笑意明媚，很认真很认真：“再过几年就喊你赵par了，合伙人了，你是我目前实习遇到的最好的一个senior，有耐心、温柔、不摆架子，愿意指导新人，工作认真努力，而且专业能力又强，还光明磊落，从不搞小动作，新人能遇到你，都是他们的福气，” 赵澄也不扭捏，她既然在职场如此拼命，自然是奔着合伙人的职位去的，她豪气道：“好，等我当上合伙人，你以后来我团队工作吧，我们一起赚大钱。” 苏忧言对着她弯起唇角：“好呀。” 她送完赵澄回家后，打了辆快车，回到了公寓，她下了车，没有立马上楼，只是站在了门口的那一盏路灯下，仰头望去。 一盏是昏黄的路灯，光线氤氲，一盏是夜空中的圆月，流光四溢。 路灯也好，明月也好，都照亮了前方的路。 身后有人按了下喇叭，她好像堵住了去地下车库的路，她下意识地避让开，那人却还是按着喇叭。 她回过头，后面的车窗缓缓地下降，右繁霜侧过头，淡淡地问：“在看什么？” 她摇了摇头。 右繁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几分，还好她没说她在看月亮，他难免想起徐宁桁上次也吃饱了撑着，站在这里拍了一张路灯的照片，这是他们两人的默契么？ 他讥讽地扬了扬唇角，默契是最没用的东西，若是默契，她和徐宁桁早高中就该相认了，他最不信缘分，只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就要亲手夺到。 但他刚刚看到她的背影，却有一种要失去什么，生生地从胸口挖走了一块肉的猝然痛意，在四肢百骸里流窜，他深呼吸，缓和了下这种痛。 不明白这种突如其来的难受是因为什么。 他们两人结婚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虽然他也没想明白，结婚到底是好是坏，但总归是尘埃落定了，就等她毕业。 他让她上车，问道：“什么时候毕业典礼？” “你要去么？” “嗯。”他漫不经心，“去给你送花。” 苏忧言睫毛颤了颤，告诉了他。 他忽然又说：“顾阳最近没找你了吧？他上市的项目我在弄，我让他别来烦你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他淡淡补充，“我们的婚礼也可能会先取消，只领证，我妈她最近生病了，去了海岛疗养，所以婚礼交给了管家。” 任谁都能知道，夏云初是眼不见为净，根本就不愿意给苏忧言一个面子，干脆说自己生病了，完全不管这个婚礼，让这个婚礼成为一个笑话。 她很清楚，傅家地位高，右繁霜有出息，别人不敢骂，这个社会对男人又更加宽容，她这样做，挨骂的只会是苏忧言，各种揣测都会朝着苏忧言飞来，比如她未婚先孕，用女逼婚，自甘堕落，让人避而不及。 但右繁霜也没在意这个，淡嘲道：“其实没办婚礼也没事，仪式罢了。” 苏忧言低眸笑了笑，压下了心脏的瑟缩，还好，她也只是假结婚，她年少的时候也幻想过自己穿着婚纱，在亲友的祝福下，一步一步地走向爱人的场景，但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她爱过的男人亲自拿着重锤，一下一下地砸毁了她的幻梦。 离开他也好，他总是看似冷静，只用那双冷漠的瞳眸凝视着她，不愿解释，也不听她阐述，只逼她发疯，让她受伤，明明错的是他，但当她为此生气，就好像她才是那个罪大恶极之人。 苏忧言学校毕业典礼那天，她早早地起床化妆，和朋友们合影，然后等待班级合影，参加毕业典礼，上台发言，很多人都有家长或是朋友送了花。 黎白有些生气：“右繁霜呢，不是说会来送花么？” 沈一喃才不在意：“男人说的话，你也能当真？估计又被哪个温柔乡绊住了脚步。” 毕业典礼结束后，苏忧言也没见到右繁霜，她看了眼手机，连个解释都没有，过了会，忽然有个快递小哥给她打了电话，说是有束她的花。 苏忧言签字拿走了盒子，黎白帮她拆开盒子，道：“是傅总的礼物么？是不是送的国外空运花啊？” 她打开却差点尖叫出声，是血淋淋的玩具断指和一朵菟丝花。 黎白皱眉：“谁会送菟丝花？” 而且生怕送花人认不出菟丝花，还特意放了个小卡片，上面写着：菟丝花，攀附寄生是你一辈子的宿命，苏忧言，你该为自己感到羞耻，你有什么用，你这辈子只会靠着别人，离开了男人你还能活下去么？你以为毕业了你就解放了吗，你的黑暗人生刚刚开始，以后你的女儿会像你一样，不，比你还惨。 苏忧言看到这一段没有逻辑的发疯言论，便知道，应该是温岁。 她朋友很少，她的仇人也不多，有些人是不喜欢她，但不至于大费周章给她送来了这个花。 苏忧言睫毛轻颤，抿着唇，拿起了那根断指。 黎白要阻止她：“哎呀，不要碰，今天是大好日子，不要碰这个脏东西，晦气。” 苏忧言胸口浅浅起伏，她垂着眼眸，盯着断指，这次是真心实意地被气到了，她抿直唇线。 沈一喃骂道：“这人没病吧。”这一看就是小孩的断指，显然对方知道苏忧言有个女儿，所以，还特意在断指上染了红色的指甲油，意思就是这是小女孩的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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