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说完情绪之后,他再一次招供了。 在他此前所供述的证词里面,后半段都是事实—— 也就是他如何分尸,烹饪,投喂这些。 但是前半段,他诱拐女孩,强暴,杀害等等。 都是假的。 因为他想替儿子,把罪责全都扛下来。 但其实,张振通知道得也不多。 因为案发当日,他回到家的时候,儿子张兴义跟那具尸体,已经在家中的大厅里了。 十岁小女孩的尸体,脸被砸坏了,认不出容貌。 当时张振通就彻底懵了。 他打骂儿子,质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智障儿子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张振通去检查尸体,才发现一个更恶劣的情况: 小女孩的下体血肉模糊。 他猜测,她应该是被侵犯过。 他知道,倘若这件事传出去了,儿子能不能进精神病院都是个大问题。 以这里彪悍的民风,他很有可能会被人活活打死。 毕竟强暴并杀死孩童,这个罪孽,几乎人人得而诛之。 所以,他脑子一热,就想着把女孩处理了,把这件事瞒下来。 当时张兴义还不愿意,还拦着他哇哇大叫,还扯着他往门外指,仿佛还想要出去。 张振通只能把他一顿毒打,锁到了二楼上。 然后,他开始动手,把女孩像只畜生那样屠宰了。 一开始他只是想瞒,但第二天被抓之后,他知道,最好的方式是他自己承认罪行。 因为他毁尸灭迹的事已经暴露了,但儿子还不一定会暴露。 所以他想着自己扛下来,让儿子撇清关系。 6 「真是烦死了,他要是当时就报警,事情哪有这么复杂啊!」 出了讯问室,老徐气得直骂。 确实如此,如果当时我们就介入,案子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而且,我们还面临一个很大的问题: 张兴义,他什么有用的情报都提供不了。 我们可以把他当成凶手来办案,但这毫无意义,我们还是必须查出真相。 哪怕查到最后又回到张兴义就是凶手这个原点,也得查下去,因为太多疑点挡在我们面前了。 比如,这个小女孩到底是谁? 罗香兰又哪里去了? 这两个最重要的问题,总要先解决掉其中一个才行。 所幸的是,同事在监控中找到了一些细节。 是关于罗香兰的。 先前提到过,公路监控设备,最多只能拍到村口位置,而村道上根本就没安装监控。 但就是这个村口位置,我们的警员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村口进去,有两个方向的村道,分别是西北跟东北。 罗香兰的家,是在东北位置,但从监控中看到的,她却是走向了西北方向。 即是说,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想着回家的。 那么,她是想去哪里? 老徐让我们去学校找认识罗香兰的每一个人,一定要弄清楚她案发当天下午,是不是约了谁要去哪里。 而他则带人去村里,一家一家问,看看谁家有没有丢失孩子。 很奇怪的是,我们都一无所获。 罗香兰的同学虽然多,但没人知道她下了课之后是不是还要去做些什么。 老徐那边也是,村里每家每户都去过了,但也没有谁家丢了孩子。 或许死者并不是村里人? 老徐当然也想到了这点,他早就查过整个县区的报案记录了,没有报告丢失孩子的。 我突然想到一点。 有一个群体,就算走丢了,也不会有人报警的。 当然,我得去做个确认。 7 当天夜里,我独自一人来到了城镇边缘的地方。 在一片空地上,找到了一个营地。 营地极其简单,就是一顶又一顶的帐篷。 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群体,但在多年以前确实是存在的: 流浪的乞讨团队。 他们不违法犯罪,也不打扰到居民,所以才会在城镇边缘的空地里扎营。 他们白天就去镇区或者县区乞讨,包揽人流量多的菜市场、商场等地方。 但如果有人赶他们或者找他们麻烦的话,结营的重要性就能体现出来了。 他们在一个地方最多待三五个月,混成熟脸之后,他们会前往下一个城镇乞讨。 而这种团队,一般来说,无论政府还是公安部门,都不好管。 甚至因为我的不请自来,他们全都从帐篷里走出来了,像是给我示威。 二十几个,都是男的,有老有少,青壮年甚少。 确实,这种乞讨团队,女性的比例其实很少。 我有处理过这种事的经验,所以知道,要直接找到他们的团长。 这个乞丐团的团长姓陈,是个独眼的残疾人。 我直截了当地跟他打听,问他团里最近有没有少人。 鉴于我警方的身份,他只能配合着告诉我: 确实,他们前几天失踪过一个孩子。 「知道她失踪当天的穿着吗?」我又急忙追问。 我还是用警方身份施压,并强调坦白就不会再找他麻烦,他才描述出失踪孩子的穿着: 「粉色 T 恤衫,蓝色牛仔裤。」 这与张振通描述的死者穿着,一模一样。 我也警惕地提出了问题:「一个女孩怎么会跟着你这样的粗汉子,你们是什么关系?」 曾国汉一愣,然后回答道:「警官,李静不是女孩,他是个男孩啊!」 这下轮到我懵了。 我还以为终于找对人了,原来还是弄错了? 粉色 T 恤与牛仔裤,都是非常普通的穿着。 大失所望。 但既然是失踪儿童,按道理我也要做登记,只能继续询问。 曾国汉一一做了解释,李静是个之前在路上加入他们的孤儿,没有证件,没有亲人。 因为做他们这行的,突然跑路是非常正常的,所以他也没有上报过李静失踪的信息。 最后,迫于我的威胁,他还给了我一张照片。 他用左手递了过来,是张合照。 上面七八个小朋友,看背景应该是过年时候拍的,他指出,其中一个圆圆脸蛋的,就是李静。 至此,他们也无法提供更多信息了。 我连夜给老徐作了汇报。 当晚,我们就得出了共识,死者身份可以先放一边,当下最关键的是: 寻找罗香兰。 已经过去两天了,虽然机会渺茫,但是老徐仍然坚信…… 罗香兰,还是有存活希望的。 8 第二天一大早,老徐就带着我们开始了艰辛的搜索之路。 罗香兰的村子,一直往西北的方向走去,不仅全是荒郊野岭,而且还有桥跟河流。 说实话,情况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