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燕三少爷、燕小将军回到樊楼专待贵客的单独院子时，迎面扑来的是将军夫人热切的眼神。 她含笑打量我半天，搂着燕三少爷，问他刚刚开不开心。 燕三少爷不停点头：「开心，我喜欢姐姐！」 二叔一喜，接口道：「三郎喜欢千岚，就让千岚跟你回家，长长久久陪着你好不好？」 这话说得露骨至极，就好像我是货架上的商品，喜欢，付了钱，谁都能带走。 院子里的人听了这话，皆是不同的反应。 燕三少爷喜不自胜地点头；将军夫人探究地看着我。 风辛无动于衷，他根本就没听到二叔说什么，只盯着燕三少爷。燕三少爷一笑，他就一皱眉，眼里是遮不住的嫌弃。 燕小将军站在角落，看着每个人，若有所思。 而站在话题中间的我，只能竭力直起脊背，不卑不亢地平视前方。 将军夫人眼里有惊讶，她看了一眼二叔脸上收不住的笑，又看了一眼燕小将军，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问我：「千岚姑娘觉得三郎如何？」 「三少爷心思纯净，是个好孩子。」我诚恳地回答。 将军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对二叔说：「那两个孩子的事就这么定了吧，明日我就派人给府上送庚帖。」 二叔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隔天，侯府与将军府交换了庚帖，冰人在庙里合了大吉，定下三个月后的初九成亲。 这个日子太急了，因而风华月从她院子出来后，嘲笑了我半天。 我半点也不想理她，她却当我是恼羞成怒，隔三差五就要在我跟前溜达一回，似乎把羞辱我当成了乐趣。 好在她也就那段时间把精力放在了我身上，因为管事们交账的时候到了。 这天早上，侯府的下人们个个喜气洋洋，他们都等待着主子库房里有余钱后，也赏他们几文。 但我知道，他们等不到的。 侯府自风华月管家以来开销巨大，到现在，古玩、酒楼、布庄、金店的许多账都没结，可以说，风辛和二房就指望着这些钱来平账。 可他们看到管事送来的钱后，却彻底傻了眼。 「怎么只有两千多两！」风辛把账本甩在管事的脚下，「说！是不是你们贪了！」 管事吓得直接跪下来磕头：「世子爷，冤枉啊！」 「上半年明明有五千多两！这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 「那是，那是因为大小姐……」 管事的话还没说完，风辛就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扬起手就要扇我。 「你个败家女！」 芹儿扑过来，硬生生地替我挨了这一巴掌。 我看着她脸上迅速肿起来的手印，气得反手重重地扇了他。 ——这是我第一次打他。 风华月尖叫一声冲过来，把风辛护在怀里：「风千岚，你做什么！」 我冷冷回她：「教训我阿弟。」 风辛捂着脸，一呼一吸中带着七分愤怒、三分委屈：「你，你打我！」 「我打你，天经地义。」 「你又不是我阿姐，你凭什么打我！你贪了府里的钱，还敢打我！」 「风辛，你听管事说完了吗？」 我眼刀一扫管事，他猛地一抖，结结巴巴地说：「世、世子，府里的生意一直是大小姐管的，好些商人只认大小姐一人。这半年来，大小姐没管铺子，生意就少了一半有多……」 正院寂若死灰。 二叔和他那女儿一样，自恃清高，总觉着这银钱是天上掉下来，铺子里长出来的。 从没想过还需要经营。 至于风辛，我亲自带着他去过几回铺子，让他听过好几次管事们的议事。 只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每次他都只是表面上乖巧学习，实则什么都没往脑子里去，后来更是找遍借口不想再去。 我过去想着，不去便不去罢，左右还有我。 现在我却觉得嗤之以鼻：风辛和二房不愧是血亲，在「清高」这方面还真是一脉相传。 好一会儿，风辛才艰难开口：「你……」 我并不看他，而是问：「管家挺容易的，不是吗？」 一句话把风辛和风华月说得脸色发白。 戏已经看够了，我不愿再在正院多待，更何况芹儿的脸需要立刻处理才行。 我无视掉风辛，不着痕迹地甩开风华月的手，也不去回应他期期艾艾想要开口的样子，只交代了句： 「世子和二妹妹慢忙，我带芹儿回院子了。」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