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意盈盈笑着上前,忽然蹲下身,用尖尖的护甲掐住她刚失去指甲的足。
“滚开——啊!”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顾清禾痛呼出声,小脸惨白,本能地一脚踢开皇后的手。
只见萧锦意神色大变,不偏不倚瘫倒在地上,正巧被走进来的澹无辞看见。
“陛下……”她泫然欲泣,演得格外逼真。
萧皇后失了孩子,醒来后,见澹无辞正一脸阴沉地坐在床边。
她虚弱地抬手,边拉着他的胳膊,边啜泣道:
“臣妾好心来看望宸妃妹妹,宸妃本就受了刑罚心有怨气,加之心疼小景子,沉郁寡欢……就推倒了臣妾。她定然是无心的!”
句句言辞恳求,却巧妙触及帝王内心深处最痛的疤。
“沉郁寡欢?”
澹无辞面色一沉,唇边溢出呵笑,玄色鸾鸟玉佩于眼前一晃。
紧接着,一个耳光在女子苍白不带血色的脸上落下。
“敢伤害锦儿,谋害朕的嫡子,朕看她再如何矫情作态!”
顾清禾体力不支早已晕倒在一旁,刚刚被人用冰水泼醒。
“澹无辞,你不分是非黑白,却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皇后摆明了引我入局,她……”
她无力地张了张嘴,猛烈咳嗽了几声后,连再说话的力气也无。
“够了!还敢狡辩。”澹无辞愤懑道。
“宸妃目无尊上,残害皇嗣,着赏四十大板,即刻施刑!”
一抹哀伤从她漆眸里划过,很快化为冰冷的沉默。
顾清禾被拖到外面,四十大板下来,她已是进气多,出气少,虚软地瘫倒在地。
身子下面很快洇出一摊黑红的鲜血,染脏了方才被积雪重新覆盖的地面。
眼尖的宫人发觉异样时,已经晚了。
顾清禾已有孕一月有余,她略通医术,前几日给自己把脉时就发现了端倪。
就连她也没有想到,那一日澹无辞在长庆殿肆虐的白日宣淫,竟让她意外遇喜。
四十杖下去,孩子化为了一摊浊血。
一日之间,帝痛失两子。
澹无辞得知真相后,瞳孔狠狠一缩,心疼地将她锢在怀里。
“清禾,我的清禾,为何你有喜了却要瞒着朕?非要朕亲手杀掉自己的骨肉,你才觉得报复对不对?”
身上遍布的伤口被他触碰到,冰凉的疼意丝丝入扣。
顾清禾被迫缩在他的怀里,却毫不贪恋那一缕龙涎香的沉沦,虚虚地冷笑道:
“你不是最是冷酷无情么,不错,我偏要你亲眼看着,你扼杀掉自己骨肉的样子……呃唔!”
她低咛的痛呼,迅速被澹无辞堵进了无边的吻里。
面对他犹如吃不饱的孩子般的索吻,顾清禾没有任何感觉。
她早已身心俱疲,可自己的报复,不能止歇。
她就是这般狠心,放任他杀死自己的亲骨肉。
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在深宫之中,没有母亲的庇护,遑论生存……在萧皇后的威压下,如何平安长大。
既然无法给他全部的爱和快乐,那么她宁可选择狠心不将他带到这个世上。
“顾清禾,你好狠。不过就是仗着朕爱你。”
他压低了声音,努力克制起伏的胸腔和心头的怒火。
无人注意到澹无辞眼尾的猩红。
耳畔犹是新婚那夜,他对她指天立下誓言:
“清禾,替我生一个孩子,我会视他如珠如宝,予他世间最珍贵的父母之爱。”
澹无辞自幼在深宫的尔虞我诈中长大,从未感受过什么父母之爱,内心却无比渴望。
他曾经那样希望拥有一个和顾清禾的孩子。
奈何从前清禾对他有心结,每每侍寝过后,必定服下避子汤。
可没想到,这个孩子来得意外,却被自己的莽撞亲手扼杀……
离开昭华殿的那一刻,澹无辞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汨汨的疼意从骨缝里溢出,纵使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他失去了与心爱女人的孩子,焉能不痛?
那一瞬间的刺骨寒,让他彻底心软。
顾清禾被送回了昭华殿休养,每日早晚,帝临问候,嘘寒问暖。
一时间,萧索了许久的昭华殿再复往日盛宠华光。
同样失去孩子的萧锦意却没有这样的待遇,仅仅是每月十五月圆之夜,澹无辞会循例去景阳宫陪她。
也因此,萧锦意极其怨恨她的再度得宠。
愤恨自己枉费了心机,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隆冬渐深,宫中花匠的精心栽培下,名贵的玉蕊白檀梅竞相开放。
这花,是澹无辞命人从大瑾旧地运来,以解她思乡愁苦。
却不知每每多看一眼,顾清禾心中的酸胀苦涩便更深一层。
那日晌午,柳云景干完粗活,回昭华殿的路上,看到沿途的梅花开得正好,忍不住为她折了一支白梅。
他冻裂的手里握着那枝梅花,站在殿外犹豫了许久,最终交给了侍女彩萍。
“公主整日不得欢颜,奴才见这梅花是故土从前的品种,特折来半枝,献给公主。”
柳云景很后悔,公主受拔甲之刑那日,所有宫人被皇后临时支走,自己没能维护她。
顾清禾在屋内静静看着那枝白梅。
半晌,她拂开帘幕,对他淡声说:
“多谢你,只是日后,还是不要出现在本宫面前,以免招惹是非无穷。”
柳云景愣了一下,重重地点头。
“公主万安,贱奴只希望公主好好的。”
没想到,这半枝白梅之事,却被皇后的眼线看见,并被萧锦意立刻转告了澹无辞。
金銮殿上,原本正在商议政事的澹无辞,双拳瞬间握紧。
他直接抛下政事,气冲冲从前朝赶过来,闯进了昭华殿。
果不其然,觑到檀木桌上那枝枯瘦的花枝时,他脸色发青,目眦尽裂。
“你便这般放不下他么。”
他气极反笑,信手掐起了顾清禾的下颚。
顾清禾柳眉倒竖,“陛下在说什么?”
他拽起她的胳膊,径直将她拉到殿外,唤来了柳云景。
“小景子!”
殿中的内侍吓得来不及问什么,顷刻乌压压跪倒一大片。
澹无辞冷笑着,单手紧紧扣在顾清禾的腕上,掐到她生疼。
柳云景凝眉跪伏在殿前,不发一言。
“朕原本以为,将你净身后就能断了你的觊觎之心,没想到还是对宸妃淫心不死,朕倒是好奇……”他顿了顿,口气带着讥诮。
“太监何来的七情六欲?来人呐,让朕看看他到底是真是假!”
匍匐在地上的柳云景身形明显一颤,连带着顾清禾难以置信的目光。
可手腕犹仍被他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陛下何故要看这丑疤,怕吓到了娘娘。”柳云景敛目,心中无比惊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