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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廖坤休班，和一个医学女博士相亲，女博士的科研课题没搞完，改到周五，廖坤没辙了，和傅南泽换了班。 他倒不是刻意来商场探班，纯粹不放心苏婉。 这行，她生疏。 她所谓的阔太生活，周凌天那档次根本算不上，年薪170万，充其量小中产，别说正室江蓉，连何佩瑜日常玩的局，丈夫身价一两个亿的，全程当保姆端茶倒水伺候，没资格上桌。 奢侈品，她没见过的太多。 结果，撞上了万喜喜刁难她。 傅南泽走过去，脸色寒冽。 “傅二公子，没在医院上班，有空逛街？”万喜喜越过他头顶，张望店门口，“没带女伴，自己逛？” 他仍旧那副寡淡相，不搭理，拉起苏婉，“谁让你干这个。” 万喜喜蹙眉，凝视着傅南泽拉她的那只手。 苏婉挣开他，“傅主任。” 这称呼，令万喜喜的眉头舒展开。 似乎，关系不熟。 “谁让干这个。”傅南泽又问一遍。 她小声，“规矩。” “用得着你么。”他点燃一支烟，透过烟雾，打量苏婉，“我定的规矩？” “店里定的。” “店算个屁。”他舌尖吐出一枚烟丝，好巧不巧，吐在万喜喜的裙摆，她脸一阵青一阵白。 执勤的保安走过来，“先生，商场禁烟。” 傅南泽略侧身，那人立马赔笑脸，“是傅先生啊，来视察？” “有劳。”他扔在地上，“办私事。” 苏婉这才明白，她空降当店长，因为国宾商场是傅家名下的产业。 万喜喜怀疑傅渊安排的，才跑到店里找茬。 傅南泽踩灭烟头，目光不经意一扫，坚硬的牛皮鞋口勒得苏婉脚踝通红，骨头那儿破了皮，渗出细细的血珠。 他脸上的寒意，更深了。 “怎么弄的。” 她握住一旁的标价牌，“不小心。” “谁为难你了。” 苏婉别开头，没吭声。 为这点事，激起他与傅渊的矛盾，不值当。 何况万喜喜那背景，骄横也正常，有钱有势的横行霸道，在哪都一样。 傅南泽看向对面，“万喜喜是么，你没长手？” 这态度，摆明了，没把万家的势力放眼里。 万喜喜盯着他，“大水冲垮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傅二公子，我可是你未来的大嫂。” 她没看懂，这俩什么情况。 和傅渊相好过的女人，不至于跟他弟弟勾搭。 可气氛，又实在暧昧。 就算有一段，念在傅渊的份儿上，万喜喜琢磨着，傅南泽好歹退一步。 世家豪门，正根儿的长子，才是真主子。外室生养的，好听点是公子哥，难听点，是私生子。 正统的名媛都不嫁，嫌没台面。 圈里敬他，纯属是他有点能耐。 不过傅南泽轻易不管闲事，只要插手，基本连正根儿的子弟，也买他面子。 都了解，傅政最疼这小儿子，再加上亲妈有手段，很受宠，暂时没名分，保不齐哪天真登堂入室了。 傅南泽神色冷漠，又鄙夷，“你挺拿自己当回事。” 他俯身，捡起万喜喜选中的高跟鞋，交给保安，“你养了条狗？” “吉娃娃。” “公的母的。” 保安说，“母的，公的太凶，乱咬人。” “母的不凶？”傅南泽挑着鞋带，“去给狗穿，狗比人配。” 指桑骂槐，太直白了。 万喜喜表情难看，“她是你什么人啊，傅二公子，够护着啊。” 他倚着试衣镜的镜框，“你管不着。” 她冷笑，扬长而去。 傅南泽一横，“这就完了？” 万喜喜没想到，他还不罢休。 “不然呢？” 他单手扯了扯领口，“我什么毛病，你清楚。” 万喜喜确实清楚。 这人斯文时，风度翩翩，要是不讲情面，寸步不让。 表面上，手比傅渊软，没人的地儿，他手最黑。 她们虽然出身比傅南泽高贵，却玩不转他，他太有道行了，一打眼，对方什么心思，瞒不住他。 私下，多少都发怵他。 郑野，郑家的老幺，捧着长大的，心甘情愿跟傅南泽混，带着那帮嫡系子弟，任由他呼来喝去。 降服得了人心，傅南泽这方面相当厉害。 万喜喜没硬碰硬，按照他的要求，脱了鞋袜，赤脚走下楼。 这一路，周围指指点点。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娘胎里就没出过丑，憋屈得眼通红，倒是气度不改，比起一般人，能屈能伸。 傅南泽走在前面，下了扶梯，经过大堂时，有哭声。 他停下。 “哭什么。”

苏婉抹眼泪，“生气。”

没招谁惹谁，白挨一顿羞辱，早知如此不如留在凯悦，老总发话了，吕玮也没胆量再折腾她。 “行了。”傅南泽没个笑模样，阴着脸哄她，“矫情。” 她伸手，拼了命推他，脚一使劲，痛得大叫，“你成心坑我！” 他莫名笑出来，“这都被你发现了。” 苏婉蹲下揉伤口，“自从认识你，我隔三岔五就倒霉。” “我不倒霉？”傅南泽躬身，背朝她，“上来。” 她一怔，梗着气，“不上。” 商场附近修地铁4号线，没法停车，要去300米外的西南门，有停车场。 苏婉的奥迪A8，泊在1车位，最角落，至少400米远。 傅南泽立在台阶上过烟瘾，也不理她。 “傅教授。” 他不咸不淡，“讲。” “辛苦你了．．．” 烟雾熏得他眯起眼，“苏小姐不是有志气么，自己爬。”他抬腕看表，“天黑前，差不多。” 苏婉咬牙，单腿一级一级跳，傅南泽不禁皱眉，她还真倔，一把拽住，“装上瘾了？” 闹得最凶那时候，苏婉没想过，和他有这一天。 傅南泽清瘦，但有力量，背部也结实，暖和。 她趴在上面，他摁住她腿，手摊开，遮她的伤，防止被路人剐着。 他短发长了点，有淡淡的洗发水香。 “我和倪影分了。” 苏婉注视着傅南泽脑袋顶的发旋儿，没出声。 *** 这半个月，傅政始终住在何佩瑜那。 由于江蓉的缘故，傅渊比较忌讳，如今不得不回一趟。 到书房，傅政在练习毛笔字。当地富商之中，他的嗜好最风雅。 烟花场所极少去，他并不贪色，外界只晓得他有两房太太，算是平分春色，一个得他心，一个得他名，除此之外，没沾过野女人。 起码，没大张旗鼓沾。 傅政写完最后的“龍”字，心情不错，“万喜喜对你，很有眼缘。” 傅渊抿唇，“我对她没有。” “不重要。”傅政撂下毛笔，“联姻，联得是权势，资本，不是男女之情，有更好，没有则罢。” 他收起宣纸，随口问，“你看中她什么了。” 其实，傅渊自己也不知道。 以前觉得，苏婉像函润，某一瞬间，她的神似，形似，击中了他。 接触几回，又不太像，她比函润活泼，明艳，比她独立，也坚强。 函润是一朵娇花，只会依赖他，为他而活。 比当初的苏婉对周凌天，更甚。 “没有具体，喜欢她全部。” 傅政看了他一眼，“你这辈的继承人，没有一个不是门当户对。娶普通女人，傅家丢不起这份脸面，你应该有数。商场风云莫测，多一份助力，多一重保障。” 傅渊没有说话。 “家业，感情，越是高阶层，越不存在两全。我不干涉你养小的，玩一玩，随你，假如威胁到你的妻子，我会替你解决。” “所以，您放弃了所爱的女人，和我母亲将就了一生。” 傅政沉下脸，“这不是你能过问的。” 傅南泽中午进门，傅渊还在，他走到桌前，“父亲。” 傅政叼着玉石的烟嘴，等了一会儿，“哑巴了？” 他偏头，打招呼，“大哥。” 傅渊点了下头，“医院忙吗。” “还可以，没你忙。” 一个例行公事问，一个貌合神离答。 傅政示意傅渊，“我单独和老二谈。” 他出去后，在客厅坐着喝茶。 与此同时，何佩瑜恰好从美容院回来，站在玄关，看着他。 傅渊随即起身，客客气气问候，“何姨。” 她堆着假笑，“傅渊来了啊，留下吃晚饭吗？” “不麻烦了。”他拿起西装，“您身体怎样。” 何佩瑜穿得珠光宝气，比江蓉更像正牌夫人，“你还惦记我，你母亲呢？” “她很好，经常念叨您。” 何佩瑜皮笑肉不笑，“那你转达她，我早晚和她见一面。” 傅渊也笑，“自然，何姨不见，我母亲也要见您。” 何佩瑜笑容一收，上楼。 书房里，傅南泽懒散得很，傅政训他，他反应也漫不经心。 何佩瑜关上门，“出什么事了，你这么大的火气。” “万宥良找我告状，万喜喜在商场使唤一个女柜员，他强出头，不许她穿鞋，光着脚走完三层楼。” 傅政缓和了脾气，坐下，“你认错吗？” “没错。” “万喜喜是你的大嫂！” “我看不惯她的张狂劲。” 傅政气得眉骨直跳，“她哪里不对，有你大哥管！” 傅南泽说，“他没管，我管。” 何佩瑜一愣，一巴掌抡在他左脸，“你太不懂事了！” 他头一歪，紧接着，换一边凑上去，潇洒的纨绔相，“您再来一下，能消气么。” 傅政不乐意，“佩瑜，你这是干什么。” 傅南泽用拇指一蹭，嘴角带点血。 何佩瑜就这样，他惹傅政不痛快，她就打他。 打归打，背地里，她也心疼，可明面不装个样，落人口实。 到底不是正经夫妻，处处顺从傅政。 “你又闯祸！” 何佩瑜当真要打他那边，傅政绕过书桌，情急下搂住她，“你冷静些，我教训过他了。” 傅南泽扭头，走出书房。 隔着一扇门，傅政在安抚何佩瑜，她哽咽着，“傅政，我没管教好他。” “不要紧，有我呢。” 捅了娄子，一笔勾销。 他轻笑，这戏演的，炉火纯青。 不过万喜喜挺聪明，没揭穿他和苏婉之间的暧昧关系，估计不敢得罪他。 否则，何佩瑜一百个巴掌，也平息不了傅政的怒意。 想保苏婉，要费一番大周折了。 傅南泽下一楼，前厅门敞开，外头下着秋雨，风吹进客厅，冷飕飕的。 “傅渊。” 他喊住正要出门的男人，“管好你女人。” 没头没尾的，傅渊停住。 “你什么意思。” 傅南泽再未多言，接过佣人手上的雨伞，冒雨离去。 傅渊在屋檐下，沉默了好半晌，拨通一个男人的电话，“查万喜喜，最近做了什么。” 傍晚，雨又大了。 车驶入四合院，保姆方姐在院子里铺着防雨布，傅渊没打伞，迈下车。 方姐乍一瞧他，灰蓝格的衬衫单薄极了，喘息间，拢着浅浅的白雾。 “我昨天刚好晒了您的毛衣，临走记得添一件，您还得有个贴身的女人才行。” 傅渊笑了一声，推门进去。 江蓉白天参观了珠宝展，午后变天，一直歇在家里，等他。 此时，她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泛热气的牛乳茶。 江蓉爱吃甜食，偶尔也吸烟打发寂寞，何佩瑜为保养皮肤，烟糖不沾，水也只喝玫瑰茶，实际年纪比江蓉小六岁，样貌却年轻二十岁，身材也紧致。 傅政迷她迷得不行，那些小姑娘，没有她徐娘半老的韵味，没她会讨欢心，有何佩瑜，傅政偷腥都懒得偷。 江蓉提起她总是愤恨，“那老狐狸精，她不打扮，能勾住傅政吗？” 她从来，没审视过自己。 “母亲。” 说着，要去屋里。 “你站住。” 傅渊闻言，驻足。 方姐擦着他皮鞋的水珠，“太太，降温了，先让大公子暖和．．．” “你不满意万喜喜？” 傅渊冻得嘴唇发青，一动不动，“没有。” 方姐叹气，回避了。 “姓苏的女人，你断了吗。” 眼中风起云涌，他垂眸，敛去那一片情绪，“您希望我如何回答。” “傅渊，你向来理智，权力与女人的重量，你拎得清。傅南泽一旦趁机上位，这些年我们下手多狠，你以为他不会报复吗？” 他身躯紧绷，死死地握拳，强劲的力道刺激得每一根筋脉与血管狰狞鼓胀。 仿佛下一秒要炸裂开，像翻滚的泥石流，轰然溃塌。 江蓉站起，红着眼逼近他，“傅渊，你是我唯一的心血和筹码。” 傅渊双手捂住脸，颤着声音，“我体谅您，母亲，谁体谅我？我只能服从您的选择，过完这一生吗。” 江蓉攥住他胳膊，用力扯下，她望进一双沉郁，孤寂，没有光的绝望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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