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妧妧身娇体弱,吹个风都要生病,怎么能送去王都之外,给他当妾!」 我爹云缭雾绕,愁容满面,「夫人,燕王没说让妧妧做妾……」 「呸!你当我不知道他家中早有妻室?」母亲扯着嗓子,大有不想活命的架势,「燕王燕王!说得好听,他就是咱家出去的马夫?要不是你当初心狠,那样对他,他能恨上咱们?」 我家当年,对待沈席玉,的确算不上好。 叫人家当牛做马,受尽折辱。 沈席玉还做过人凳,下雨天跪在地上,被我沾满泥泞的绣鞋踏着上车。 如今他富贵发达了,我吓得小脸煞白,哆哆嗦嗦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爹胡子一吹,两眼一瞪,「他不惦记妧妧我能打他!」 是,他也惦记过我…… 我拒绝了…… 罪加一等。 「我不管!妧妧不嫁!」母亲嘶吼道。 我爹两袖一摆,气呼呼冷笑,「行,不嫁!燕王打进来,咱们一起死!」 从谈判到现在,半个月,沈席玉已经辞了八次王都送去的婚贴。 不是嫌李家小姐娇气,就是嫌王家小姐病痨。 皇帝灵机一动,连夜修书送往沈席玉军营,「宋家小姐可否?」 宋妧,也就是我。 比李家小姐更娇气,比王家小姐更病痨。 沈席玉二话没说,派使臣回了句:「可。」 这是寻仇来了。 眼看他们越吵越烈,我忍着眼泪从椅子上站起来,「爹娘,别吵了……我嫁。」 早晚都是死。 我走在爹娘前面,也算尽孝。 出嫁那天,我娘哭得肝肠寸断,我也哭成了泪人。 家里没有陪嫁丫鬟,因为沈席玉说,他什么都不缺,只要人。 天朗气清,王都万人空巷,百姓都来为我送行。
我穿着流光溢彩的喜服,浑身挂满昂贵珠宝。
若不是怕折断我纤细脆弱的脖颈,皇帝还想把一串沉甸甸的东珠挂上。 他眼含热切,说,我是王都的恩人,要走得体面。 沈席玉的夫人,老燕王的女儿。 他提到「夫人」时,神底缓缓漾出脉脉温情,仿佛在谈论至亲之人。 我蓦地心头一紧,苦涩弥漫至心头。 外面都传他杀了燕王,抛妻弃子,如今看来,却并不是这样。 当年他离开王都,不知所踪,天下刚乱,哀鸿遍野。 他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不敢想。 燕王对他有救命之恩。 沈席玉绝不可能做出恩将仇报之事。 如今沈席玉心尖上的人,已然是正房夫人燕月了。 压住心底的惆怅,我低眉顺眼地应道:「是,妾身一定不跟夫人顶嘴。」 只见沈席玉笑笑,云淡风轻道:「不会兴风作浪,本王娶一个外室干什么?」 我傻了。 他什么意思? 让我跟夫人对着干? 看出我的拒绝,沈席玉抛出第二个选择:「或者,你更愿意当人凳?」 「……」 我一瞬间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最终断定,沈席玉想借我的手,让他夫人吃醋。 我娘教了我十几年如何当一个正室夫人,可没教过我如何当个兴风作浪的小妾。 如此重任压在我脆弱的小身板上,我惶恐啊。 「我想写家书。」 争风吃醋的事,得问我们家姨娘。 沈席玉眼神晦涩地打量我一眼,在桌上摊开纸,示意我过去。 可他就在旁边盯着,我提笔半天落不下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