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全家人正在熟睡,家里养的小狗突然疯狂地叫了起来,等我走到客厅,就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浓浓的,久久挥散不下,小狗朝着妹妹房门口使劲叫唤,疑惑的我推开门就看到…… 妹妹穿着睡衣,白色的床单上染满了鲜血,她手臂惨白,血不停地流,一滴一滴,浸湿了地板。 她闭着眼睛,就好像睡着了一样,我以为这是幻觉,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可眼前的画面依旧如此。 一瞬间我恍如身在地狱,大声嘶吼,「蒋艺!」 可是,她没有反应。 父母的脚步声响起,床上的那个女孩,依旧没醒。 …… 蒋艺,我亲爱的妹妹,她死了。 死在那个还没到黎明的黑夜。 死亡原因:割腕自杀,身上有不明伤处。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明明昨晚一起吃晚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可是夜晚,她悄悄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无声无息,最为致命。 我妈哭得快要断了气,我爸死也不肯让棺材合板,又不肯火葬。 妹妹的尸体被安放在冰棺里,足足在家里停放了十日。 我哭得麻木,只盯着她雪白皮肤上,青青紫紫的伤口。 然后,在看望她的人的假哭真笑中,翻开了她的 日记本。 一页一页,我一个一个字地读。 日记本里记载的事,像嗜血的恶魔贪婪地饮着胜利的血,嚣张至极。 合上日记本的那一刻,我爸终于同意了火化,来去匆匆,燃烧的火焰里,我好像看到了蒋艺。 她朝我笑,那笑,就足以让我拼命。 只因为,我们身上流的血,是一样的。 …… 爸妈同意让我代替蒋艺上学,让我替她完成没有实现的梦想,或者是,他们也知道了什么。 那些我发现的隐秘,爸妈未必不知道。 他们选择了默许,也许我们都需要,为妹妹做些什么。 她是美术生,在离家很远的城市里上学。 我是体育生,就在本市里上学。 我们在不同的学校,可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同卵同胞,她叫蒋艺,我叫蒋黎,黎明昼前野火无尽的黎。 6 月 8 日,天气:小雨,心情:差 她们终于把照片删了,但我要答应每天给她们打饭、擦桌子、接水、跑腿,抄作业。 万幸,终于饶了我一次。 …… 6 月 30 日,天气:晴,心情:差 我的成绩变得很差,班主任听信谣言说我谈恋爱了,不好好学习,他让我好好反省。 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呢? 我想好好地睡一觉,不是潮湿的被子,而是干净的棉花被。 …… 7 月 9 日,天气:晴,心情:…… 要回家了吗?我好累啊,只想休息一下。 …… 8 月 9 日,天气:晴,心情:…… 是不是快开学了…… 我不想…… …… 8 月 11 日,天气:晴,心情:…… 我要走啦,去另一个世界。我爱爸爸妈妈,我爱姐姐! 再见,不要想我! 对不起…… 预备铃响起。 我刚走进教室的时候,班里很安静。大概是因为高三了,学习氛围还算好。 蒋艺说过,她在倒数第二排坐着。 远远一望,倒数第二排有两个空位,蒋艺爱干净,我径直走到那个位置,又听到班里学生的轰然大笑。 一个女孩指着我的鼻子说:「蒋艺,你傻了,连自己的座位都忘了?」 她还化着妆,眼线画得一点都不流畅,口红也涂得很廉价。 我打开书桌,里面的书里写的名字叫付芳,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女孩。 我看了看她,有些近视,走上前才看清她的胸牌。 她叫段雨,日记本上的段雨。 似乎很不满我这样看着她,段雨挑着眉站起来推了我一下,「什么眼神?滚远点,跟个瘟疫一样。」 她本就是瘟疫啊?!」 一个女孩接话,甚至没看我一眼,不停地照着镜子。 我笑了笑,没回答,走到那个肮脏的位置,满是垃圾和废纸,桌子上还刻着谩骂的语句。 手有些颤抖,内心瞬间就被愤怒侵占,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犯了什么错…… 想起那晚她惨白的胳膊,决绝的神情,我忽然有了一丝触动。 随后,我安静地坐着,像蒋艺一样,可是又不一样。 我冷血,足够理智;我狠毒,足够凶猛。 她的日记本第一页的下方,我重重写上: 我的妹妹受校园欺凌去世,今天,我穿上她的校服,顶着她一模一样的脸。」 我们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家里没有什么权势地位,但我知道,有一个代表着公正的机构可以帮我,我来这里,不过是搜集证据而已。 底下的他们面面相觑,疑惑的是我今日竟然没有哭哭啼啼地坐回去,将座位收拾干净。 快要上课了,他们开始慌张,我依旧一动不动。 付芳站起来拍了拍桌子,拧着眉吼:「蒋艺,回到你的座位 ok?快要上课了,老师快来了。」 底下的学生轰然大笑,段雨阴阳怪气地嘲讽, 人家金贵得很,外地人都看不起咱们!都不屑于跟你搭话,真清高啊!」 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句话的伤害有多大,淡然地喝了一口水,扭过头又嬉皮笑脸地和别人打闹。 一句又一句刺耳的话,像刀子一样戳进人的心里,拔出来的时候,将血都吸干了。 数学老师走进来的时候我还在讲台上站着,她熟练地将课本放下,转头问我:「蒋艺,你怎么不回座位?」 不知道是谁在我的座位上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望着她回答,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想要体会一切,体会蒋艺的绝望,体会她无助时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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