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我们再次遇见,他语气客气,话里带刺:「闻小姐后悔了吗?」 我优雅地摇头,维持着一个成功人士应有的体面。 他盯着我,眼瞳深黑,我本以为他会继续嘲讽我,但他却说:「我后悔了。支票我还给她,你还给我。」 我是个二流货色,他却给了我一等爱情。 「什么好姐妹,我算是看透了,这么冷的天,借你男朋友两晚都不愿意……」 我抿了一口茶水,掩下快要溢出的笑意。 陆晚眠乜我一眼:「要借你直接拿去,别说这种鬼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他来我秀场,给我当两晚的模特。」 卢稍推门而入:「哎呀,可别了吧,蔓姐,你放过我行不行?」 「放过?我盯了你好久的,好不容易才等晚眠拿下你……」 他坐到陆晚眠身旁,笑着打断我:「我这不是给你找了人嘛,人家一米九,骨架比我优越。」 他的话里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这人的相貌和身材,放在国内的模特界已经是屈指可数的存在了。 「是吗?」 「对啊,上次我爸的生日宴遇到的,我爸的大客户,也是你的粉丝,要不然凭我怎么请得动啊?」 这小子怕是在恭维我。 我挑了挑眉,没应声。 「人都给你请来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卢稍起身去迎:「说曹操曹操就到,人来了。」 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家里人骄纵惯了,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从他这个动作来看,他说的话是真的,门外这人不一般。 门开了,冷风钻进来,将室内充盈的热气撕开了一道无形的口子。 来人一件灰色大衣,肩头还有未化的霜雪,内里穿着一身挺括的同色西装,羊绒面料,纹路漂亮,配上皇冠形状的金属纽扣,贵气十足。 客厅没亮灯,他立在光与暗的分界处,光影无声地勾勒出他的轮廓。 卢稍的话不假,他的比例极好,身形修长优越,任谁看到都要惊叹一句。 我的职业病了,看人的时候都习惯先看衣服,再看身材,最后看脸。 目光继续向上,我的呼吸一滞。 这恐怕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穿西装的样子。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手中的茶杯水倒得太满,溢出边缘,打湿了我的指尖。 空气沉寂了许久,卢稍察觉不对,笑道:「你俩怎么都不打声招呼?怎么的?认识啊?」 「嗯。」「不认识。」 我们同时给出了不一样的回答。我说了三个字。 我看到他的眉头极轻地皱了一下,但目光依旧沉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 卢稍的视线在我俩身上来回,八卦的意味明显:「到底认不认识?」 「不认识。」「认识。」 这一次我说了两个字。 他拍落肩上的雪花,抬腿进来:「还是这么没默契。」 他极高,身姿尤为挺拔,他一进来,空间都显得逼仄。 他脱了大衣,在我对面落座,目光毫不掩饰,我到底有些心虚,起身去拿窗帘遥控器。 窗帘缓缓移开,院子里鹅毛纷纷,缀满枝头。 陆晚眠朝我挤眉弄眼,我假意看雪,没理她。 气氛有些诡异。 「宴哥,试试这茶,蔓姐自己炒的。」 这小兔崽子,什么都往外说。 时宴端起瓷杯,雾气袅袅,缠绕着他的眉眼。 他抿了一口,茶水打湿了他的唇瓣,显出几分潋滟。 「是不错。」
卢稍又道:「我那还有几盒,宴哥你喜欢的话,我下回给你送过去。」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种狗腿子? 瓷杯放回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不用了,」时宴抬眼看我,「既然是闻小姐炒的,应该由闻小姐亲口说送我才算数。」 「这种已经送完了,只剩了些散装的。如果你喜欢的话……」 他言简意赅,毫不犹豫:「喜欢。」 陆晚眠一脸了然。我算是有嘴也说不清。 她看了卢稍一眼,后者会意,道:「啊,我怎么给忘了,老爷子说想和眠眠吃顿饭,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啊。」 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我留也留不住。 他们走得急,室内又归于沉寂。 「闻小姐的院子很漂亮。」 这个话题相对轻松。 「我闲来无事,自己瞎倒腾的。」 「倒是和旁的不一样,一般人家不怎么种兴安落叶松这么高挺的树。」 他坐得笔直,袖口卷至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你说是吗?闻小姐。」 我一噎,没说话。 那是一棵针叶松,却被他指鹿为马,说成了兴安落叶松。 他在以这种方式提醒我往日种种。 很蠢,但管用。 时宴话锋一转,指尖饶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我听卢稍说,闻小姐下个月要举办一场时装秀。」 他在试图拿捏我。 「时先生如果行程太满,不必勉强,我可以找其他人帮忙。」 「找其他人?」他眉尾微挑,嘲弄道,「看来闻小姐身边似乎不缺人啊。」 我很确信,这句话不如表面上这么简单。 「闻小姐不了解我,我从不收回说出的话。」他语气如常,话里却带刺,「在这一点上,我和闻小姐不太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他阴阳怪气起来,也这么恼人。 我被他刺得要开口,他却起身,堵住了我的话头:「明天我会去一趟闻小姐的工作室量体,今天多谢款待。」 他根本没过问我的意见,就替我下了定夺。还一副……不需要我感恩戴德的模样。 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没了当教授时候的风度。 他拿起大衣,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