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昏半醒之间,我听见一群人在说话。 「这么个白白嫩嫩的大美人,可惜了,马上就要喂鱼了。」 「蠢货,玩完再沉塘,谁知道......」 一寸寸的黑暗侵袭着意识。 「玩得尽兴点,下点猛药。」 有人捏住我往嘴里灌水。 「搬到船上去,玩完往湖里一扔,神不知鬼不觉。」 手脚被束缚,我被扔到了一张床上,摇得厉害,已经在画舟上了。 我听见男人粗噶放浪的声音,衣帛撕裂。 污糟的恶鬼要欺凌上来。 有人握住我的脚腕,有人按住我的手,有人扯我脖上最后一抹丝带。 昙仙儿真是个倒霉鬼啊。不过就是贪玩一会,就要落个这样的下场。 真是不甘心啊。 「急什么。等药性发作了,这小娘们自己勾上来......」 浑身开始发软,发烫,发红。 那些人开始拆掉我手上脚上的绳索,他们知道,发作之后,我根本不会再有半分力气挣脱了。 我拼力用尖锐的指尖划大腿上的嫩肉,破开,陷入,很疼,可是还不足以抵挡那疯了似的欲念。 我死死咬住唇,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 那些男人也开始要发疯了。 我绝望地闭上眼。 却听见几声闷哼,有滚烫的、粘稠的血溅到我光裸的手臂上。 有人用温热的指腹奋力地擦拭掉我手臂上的血。 可男人的触碰此时是最致命的。 我半张开眼,什么意识也被情欲的一场大火摧枯拉朽地烧将起来。 来的人是我想要的人,可是是我不能要的人。
我猩红着眼,咬牙对他说,「夏侯离,不要碰我......」
他没听话,捏着我的足腕覆身上来。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落进来几点模糊的光,根本分辨不清他的神色。 「不要,我不要你......」 夏侯离,你知不知道,昙仙儿和你已经错了。不可以再错下去了。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唇印在我的额头上,音色发沉:「这会,你只能要我了。」 那是无药可解的媚药,再拖延下去,血脉挣裂,死路一条。 他不由分说,撞进了那个禁忌世界。 一错再错。 晚来风急雨骤,黑沉的夜,狭窄的船舱忽然被雷雨裹挟着,卷入汹涌漩涡,在翻腾的巨浪中,自此坠入无法无天、永无白昼的万丈深海之下,永不见天日。 十八 行事至夜半,江面上下起了雷雨,一程风,一程雨,一程凉。 我失去所有力气,被他双臂禁锢在怀里。 我低头看着我们相扣的十指,每一根血脉都在发麻,脑子也轰鸣得厉害。 我这是做了什么,法理不容,世人唾骂,令人发指。 丧失的理智、纲常渐渐被找补回来,连带着那无情无义的言语也从唇边疲惫泄露。 「夏侯离,送我回宫。」 我的脸掩在他敞露的胸怀里,没有望他的神情,只是话刚落,他的身躯微顿。 他的嗓音哑得厉害:「然后呢?」 「然后,」我艰难地从唇间蹦落剩余的字,「督主和本宫,没有然后。」 他扣着我的指尖那样发冷,一言不发。 沉寂了半晌,他沉默着推开我,起了床,一边理裳,一边踱向窗边,停在窗边,背对着我看雨。 雨被江上渔火照得凄迷,他的背影被这迷离雨夜镀得孤寂沉鸷。 我捡起红色肚兜,单薄的丝料被他揉得发皱,手指一捻,重新覆上发冷的胴体。 一件件披了回去,我扶着床沿,虚软地站起来,窗边的他忽然冷笑道: 「在床上是离哥哥,下了床,什么也不是。」 「早知如此,奴才就不该来。」 「娘娘是生是死,与我又何干。」 那样深沉的悔意、恨意,比满窗江雨还寒心彻骨。 眼泪差点就抖落了下来,我用力咬住下唇,把那些沉痛压下去。 「欠你的,我会还你的。」 一茬又一茬的江雨把船舱内的寂静都淹没了。 终于等到夜雨暂歇,他先走出狭窄的船舱,最后沉重的乌靴在船槛那里停顿。 「娘娘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 他扬起手,手上的小兔子泥塑在迷离黑夜里白得那样扎眼。 「奴才以为,娘娘还像小时候一样,喜欢的东西抢不到,就会哭鼻子。」 小时候,小家奴为了哄小庶女不委屈、不掉眼泪,总是用尽办法为她赢尽她想要的彩头。 不一样了。管制眼泪的阀门又在震震地松动了,要拼了命才能把锁焊死、把门堵死。